見了來人,傅景深那雙狹長的眼睛裏霎時閃過一道陰沉的光。

    低頭,又掃了一眼帝豪設計比賽的報名信息。

    看着報名表上的名字,他只覺得自己的頭疼更加嚴重了。

    這丫頭還真是陰魂不散!

    “蘇小姐,有意思麼?”

    涼薄的聲音夾雜着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席捲而來,砸得蘇千惜險些喘不過氣來。

    羅梓依見勢不妙,趕忙硬着頭皮解釋,“傅先生,您不要誤會。千惜是我的師妹。我帶她來,是爲了替您治療睡眠障礙的。”

    “師妹?”傅景深眼尾一揚,目光再次落到了報名表上。

    姓名:蘇千惜。

    學歷:江城大學碩士。

    碩士?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蘇千惜昨天才剛過完二十歲生日吧?

    傳聞中的蘇家大小姐不學無術,是個連大學都考不上的草包,可現在看來,這丫頭竟是個深藏不露的學霸?

    有趣!

    真是有趣至極!

    順着傅景深的目光看去,蘇千惜自然也注意到了桌子上擺放着的報名表。

    “你怎麼會有我的報名信息?”蘇千惜眉心微蹙,卻又迅速有了答案,“難不成,你是這次比賽的負責人?所以,你其實是帝豪集團的高管?”

    怪不得!

    怪不得盛益謙總是輸給傅景深呢!

    原來,傅景深是帝豪集團的人啊!

    “高管?”傅景深輕抿薄脣,審視地睨了蘇千惜一眼。

    這丫頭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我猜錯了麼?”蘇千惜撓了撓頭,一臉不解。

    面對她那雙澄澈如山澗清泉的眸子,傅景深竟鬼使神差地應了一聲。

    “沒錯。”

    他再次拿起了蘇千惜的報名表,幽暗的目光中竟掠過一抹興味。

    “蘇小姐是學醫的?主修方向是什麼?西醫?還是中醫?”

    蘇千惜尷尬到腳趾摳地。

    三分鐘後,才緩緩吐出了幾個字,“那個、我研究的是動物醫學。也就是……獸醫。”

    傅景深沉默了。

    然他雖然沒有說一個字,可目光中透着的森冷氣息卻足以令人不寒而慄。

    這個丫頭竟然敢耍自己?

    下一秒,蘇千惜的報名表就被窩成了一團。

    “傅先生,別!”

    眼看着那坨廢紙一樣的東西就要被扔進垃圾桶了,蘇千惜也不知是哪裏來的膽子,竟忽然按住了傅景深的手。

    冰涼卻又柔軟的觸感讓傅景深動作一僵。

    他本能地想要揮開,卻又驚愕地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那麼反感。

    灼熱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蘇千惜的小手之上。

    蘇千惜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被燙紅了。

    “我……”她訥訥地收回了手,“傅先生,我們做一個交易唄!我幫你對付盛家,你、你給我一個參加比賽的機會,好不好?”

    “盛家?”傅景深似笑非笑,“我爲什麼要對付盛家?”

    蘇千惜一臉懵。

    她哪知道傅景深到底爲什麼要對付盛家啊!

    她只知道上輩子傅景深的確是那麼做的啊!

    好半天,蘇千惜才憋出了一句,“因爲盛家人欺負我。欺負我,就是欺負蘇家。蔣姨是蘇家人,你又是她的親戚,所以、所以……”

    說到後來,就連蘇千惜自己也編不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僅要讓你參加比賽,作爲條件,我還得幫你對付欺負了你的盛家?”傅景深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看向了蘇千惜,“蘇小姐,你這麼能算,還學什麼獸醫啊,去做精算師不是更好?”

    蘇千惜的臉更紅了。

    她上輩子怎麼就沒有發現傅景深這麼毒舌呢!

    深吸一口氣後,蘇千惜又道,“我、我還可以替你治好你的睡眠障礙!”

    “你?”傅景深輕笑一聲,“一個獸醫?”

    “獸醫怎麼了?”蘇千惜的聲音徒然增大。

    傅景深可以看不起她,但絕不能看不起她的專業!

    說着,她竟已按住了傅景深,迅速在他的穴位上下了針。

    穩!

    準!

    狠!

    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傅景深一驚。

    這丫頭是屬豹子的麼?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別動!”蘇千惜拍了拍傅景深的肩膀。

    透過鏡子,傅景深看見了蘇千惜的表情。

    起初,這丫頭的眉梢眼角處還帶着威脅的意味,可慢慢的,這抹威脅便被專注所取代。

    她是那麼熟練,又那麼果斷,專業到幾乎讓人忘記了她的年齡。

    “你……”傅景深張了張口,正欲說話,卻忽然被一陣睏意襲來。

    五分鐘後,他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纔再次恢復了清明。

    蘇千惜愣了愣。

    她這套緩解疲勞的針法凝結了她上輩子所有的經驗,就連被失眠困擾了幾十年的老人也能安然入睡,可今天,她竟然失手了?

    而傅景深亦是無比震驚。

    他的病症由來已久。

    嚴重的時候,他一天甚至連兩個小時都睡不到。

    這些年,他也看過不少醫生,卻統統沒有效果。

    可剛纔,蘇千惜就只是在他的頭皮上紮了幾針,他就感受到了一陣濃濃的睡意。

    哪怕,只有五分鐘……

    當下,傅景深的心裏涌起一陣驚濤駭浪,面上,卻是不顯。

    只是面無表情地將蘇千惜的報名表撫平、歸檔。

    “別忘了你的承諾。”他沉聲道。

    蘇千惜的手在身前來回交錯。

    她、好像又沒有那麼有把握了。

    可不管怎樣,她都不會放棄這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傅先生,你的症狀有些嚴重,只靠鍼灸恐怕很難治癒。待會兒,我會替你制定一份詳細的治療方案,還希望你可以配合。”

    半小時後,蘇千惜果真將治療方案交給了傅景深。

    方案上不僅寫了鍼灸的時間,還詳規劃了傅景深的作息、飲食、甚至是健身計劃。

    傅景深皺了皺眉。

    他如果真的有時間做這些事情,恐怕也就不會得什麼睡眠障礙了。

    不過,紙上那一排排簪花小楷倒是讓人賞心悅目。

    略微沉吟片刻,他也就收下了這份方案。

    蘇千惜想了想,又開口道,“傅先生,我現在也不能保證自己是不是可以治好你的病。但我可以保證的是,這次的設計大賽,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蘇千惜的話擲地有聲,無比篤定。

    傅景深很想問一問她這莫名的自信到底來自何處。

    但他並沒有問。

    莫名就有些相信。

    莫名還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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