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佈會結束,記者們依次退場,安淮又很自然的半蹲在蕭雲臻面前。都是她揹着進場的,蕭雲臻也不矯情,沒說話,直接趴在人背上。

    人在背上,手託着她的腿彎兒,明明和相擁沒有多少分別,她的呼吸還是熱的,手依舊攬着自己的脖子,但此刻兩個人之間卻好像有一條跨越不過去的鴻溝,冷冰冰的,比外面的天氣還要冷。

    兩人一路無話,安淮就一直揹着蕭雲臻走到門外的等待的車旁。

    李進剛要把門打開,突然竄出來三輛黑車,有秩序的急停在安淮身邊。

    從車上下來兩個穿着黑西裝打着領帶的男人,恭敬的站到安淮旁邊,眼睛卻是看着蕭雲臻的,安淮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託着蕭雲臻腿彎兒的手慢慢收緊。

    “小姐,老爺子醒了,派我們接您回家。”男子恭敬的對蕭雲臻道。

    安淮偏頭看了看肩側的蕭雲臻,蕭雲臻沒看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自己下來。

    她沒動,蕭雲臻看了她一眼,冷聲道:“放我下來。”

    安淮定了一會兒,還是把蕭雲臻放下來了,西裝男子快步扶住蕭雲臻,把人往車那邊送。

    蕭雲臻走的很慢,她知道安淮在看她,但她直到上了車,直到車窗關上,直到車子開動遠去,她都沒有回頭看安淮一眼。

    有什麼用呢?都這會兒了搞什麼矯情。

    她靠在車窗上,看着車窗上自己的倒影,雙目無神,滿臉的喪氣。怎麼回事兒呢,順風順水了二十年,如今事業遭受重創,愛情也是亂七八糟,腳上還受了傷,簡直是沒有一件好事。

    不過好在爺爺醒了,這大概是這段時間唯一的好消息了。

    車輛走了好久,穿過一溜的小衚衕,轉彎駛進了一座大宅子,宅子裏像是園林一樣,外面是白雪皚皚,這裏還是蔥蔥綠綠的。車子停在了一道鋪着鵝卵石小路前,蕭老爺子正扶着柺杖坐在宅子門口,望着遠遠駛來的車。

    蕭雲臻在車裏就看到了蕭老爺子,滿臉都是笑意,下了車不顧腳上的傷,朝蕭老爺子跑了過去。

    “爺爺!”蕭雲臻跑到蕭老爺子的跟前,撲在老人家懷裏。

    “哎呦~”蕭老爺子一把扔掉柺杖,把這個跑來的瘋丫頭抱的滿懷,寵溺的看着她,“你這丫頭,爺爺一把老骨頭都被撞散架了。”

    蕭雲臻嘿嘿的笑着,窩在蕭老爺子懷裏蹭了蹭:“爺爺,好想你呀。”

    “哼!”蕭老爺子鬍子一翹,“想我,不接你還不知道回來!爺爺醒了就你沒在跟前!”

    蕭雲臻滿心愧疚,她忙於事業忙於愛情,卻沒時間去看望爺爺。

    她眼裏頓時泛起了淚花:“對不起爺爺,都怪臻臻……”

    看到蕭雲臻這樣,蕭老爺子眉眼瞬間柔和:“哎呦乖孫,別哭,爺爺沒生氣,爺爺不怪你,爺爺啊就是好久沒見着你,想你了~”

    不說還好,一說蕭雲臻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滿心的委屈都涌了上來,撲在蕭老爺子懷裏哇哇哇的哭,跟個小孩子似的。

    蕭老爺子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柔聲細語的哄着她:“臻寶啊,不哭了哈,你哭的爺爺心疼,爺爺病剛好呢,你就也想把爺爺惹哭啊。這快過年了,咱爺孫倆在門口哭,這不是讓祖宗們笑話嘛。”

    蕭雲臻被逗笑,但是眼淚還是止不住,把蕭老爺子的前襟哭溼了一片。

    “是不是在外面受什麼委屈了啊?”蕭老爺子輕聲問道。

    蕭雲臻埋着頭,蹭着蕭老爺子的衣服搖了搖腦袋。

    “就是想爺爺了,特別想~”蕭雲臻擡起腦袋,鼻子囊囊的說道。

    蕭老爺子擡手幫她擦了擦眼淚,順手颳了下她的鼻子,逗她:“爺爺怎麼那麼不信呢。”

    “真的!”蕭雲臻笑了笑,抹掉眼淚,想了想對蕭老爺子說,“爺爺,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臻寶開竅了這是。”蕭老爺子很高興,笑容剛揚起來,嘴角又撇了下去,“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蕭雲臻點點頭,又重新窩到蕭老爺子的懷裏,自顧自的說道:“她長的很好看,個子也高,會武術,功夫很厲害的。她人很好,善良溫柔,不太會說話,有時候憨憨傻傻的,特別可愛。”

    蕭老爺子順着她的頭髮,靜靜的聽着她說着。

    “就是一點不好。”蕭雲臻難過的垂了垂眉眼,“她不喜歡我。”

    “?!”蕭老爺子眉頭一豎,“咱們家臻寶這麼好,他憑什麼不喜歡!”

    “她有喜歡的人了。”蕭雲臻嘆了口氣,頓了頓又說道,“那人應該也是一個很好的人。”

    “臻寶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蕭老爺子怒道,“他看不上是他眼瞎,臻寶,咱們換一個,換個更好的。”

    蕭雲臻撲哧笑了起來,不管她是好是壞是美是醜,在爺爺眼裏就是最好的。這麼好的爺爺,她爲什麼要讓他老人家煩心。

    “走吧,爺爺。”蕭雲臻收拾了下心情,笑着站了起來,“咱們爺孫倆該進屋啦。”

    離過年不到一週的時間,蕭家的院子裏面已經到處都在裝扮了,紅燈籠和中國結映得整個院子都是喜慶的。看到這樣子的氛圍,蕭雲臻才感覺快到過年了。

    安淮在京城沒有家,李進就把她帶到了之前給她準備的公寓裏。公寓很小,不到30平,但裏面東西很全,廚房衛生間、洗衣機等等都有,安淮挺滿意的。

    “進哥,這房租多少啊。”安淮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進回她:“安心住着吧,公司給你安排的,從你以後的片酬裏面扣。”

    公司給安排的,花的是公司的錢,那不就等於是在花蕭雲臻的錢。意識到這一點,安淮覺得自己更加廢物了。但她目前也沒有別的選擇,只好抿抿脣點了點頭。

    安置完安淮,李進就走了。

    躺在這個小小的公寓裏,望着頭頂上慘白慘白的天花板,安淮很想蕭雲臻。爬起來翻開手機,與蕭雲臻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浪人客》殺青那天,蕭雲臻給她發了個抱抱的表情包,她回了個兔子比耳朵的表情包。

    臻臻還是在生氣嗎?

    她要發條消息過去嗎?

    要發什麼過去呢?

    臻臻……還會理她嗎?

    如果從此以後,臻臻都不理她的話……

    這個念頭剛從腦子裏鑽出來,安淮的心裏就猛然一痛。

    不要,她不要。

    哪怕她這一世都不能與臻臻在一起,也要一直呆在她身邊。

    “嗡嗡嗡”

    手機振了兩下,安淮趕緊點開一看。

    是葉凌一的消息。

    葉凌一:我找人查的結果出來了,那些黑粉卻是一批水軍,id來源都是一樣的,我把報告發給你。

    葉凌一:【文件】

    葉凌一:我懷疑應該是蕭神的對家,趁機出來潑髒水。

    安淮回了個“收到”,便沒再跟葉凌一討論。她把報告保存到手機,又上網翻了翻那些“蕭雲臻對家”。

    一查都是些什麼妖魔鬼怪,沒有一個人能跟蕭雲臻相提並論的。

    突然她在有營銷號提到了魏思思的名字,還特別標了她的外號“小蕭雲臻”。標題寫的很張揚,#被稱爲小蕭雲臻的她,可是比蕭雲臻本尊還厲害#裏面歷數了魏思思這幾年的戰績,還順帶踩了蕭雲臻一腳。

    安淮截圖保存,直接把文件和圖全部發給了李進。

    這幾天安淮呆在公寓裏,不是看蕭雲臻以往的電視劇,就是看《錯吻》的劇本。劇本謝冉冉寫的很好,後勁兒很大,她看完之後很難過,總感覺《錯吻》在講她的人生。

    除夕前一天,安淮纔出門,去超市買了筆墨和紅紙,準備寫一副對聯,貼在自己這個小小的公寓門邊。

    以前她跟長公主在宮裏的時候,除夕前一天,長公主總會想方設法的跑出來,帶着她在繁華的長街上來回的跑。長公主很有才華,特別喜歡跑到家家戶戶門口,蹲在門邊,看別人家的對聯。

    誰家對聯寫的好了,長公主還會問作者是誰,還想有朝一日與之比試一番。要是遇見家門上空蕩蕩的人家,長公主還會免費幫人家寫上兩個對聯。

    長公主很有才華的,挽袖沾墨的手總是那麼好看。她站在一旁看的癡迷,有時候被長公主逮住,長公主就會喚她來寫。

    可惜了,她的一□□爬字,總是糟蹋了長公主的好對子。

    每每這個時候,長公主就會捂嘴笑完了眼睛。

    現在的長公主依舊寫着一手好字,《珠花記》裏面的信件,簪花小楷都是蕭雲臻寫的。

    安淮鋪上紅紙,想象着蕭雲臻寫字的樣子,斷斷續續的寫了兩行字。

    “京洛多塵霧,淮濟未安流”

    這根本不是一副對聯,就是當初長公主給她起名字,唸的一句詩。也是蕭雲臻第一次問她名字時,脫口而出的一句詩。

    字很醜,不如蕭雲臻寫的好看。

    安淮把這句詩放在了一邊,拿起筆懸在紅紙上,頓了半響,直到筆尖的黑墨滴落,她才寫下這一副對聯。

    “一生兩世三瓣心”

    “四時五方六陰陽”

    “永世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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