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個時代就是看熱度和流量,甭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本來李進只邀請到了兩家媒體,可自從安淮的那條微博被頂了上去,讓很多媒體看到了她的熱度。發佈會當天一共來了不同平臺的十多家媒體,簡直比當時蕭雲臻開記者發佈會的時候,人還多。

    沒想到那麼多人,也不是什麼好事,李進就沒有搞那麼大排場,這些人全都擠在了一個小小的酒店裏面,座椅都不夠。

    面對着他們的正前方有着一個投影儀,媒體們敏銳的感覺到了安淮可能會放些什麼東西,便紛紛讓助理架好機器對着投影屏幕。

    比較搞笑的是,來的這麼多人中間,還有一些網紅,早早的佔據有利位置,擺好自己直播的手機。

    早上出發的時候,蕭雲臻想要跟來,安淮和李進都沒讓,她沒扭過倆人,只好在家裏等着。

    安淮誰也沒讓跟,拿好葉凌一提前幫他準備好的東西,讓李進開着車載她去了現場。

    到了酒店門口,李進打個反向盤就要調頭走地下停車場。

    “進哥,怎麼不停車,咱們不是到了嗎?”安淮看着前面的酒店大門,不解的問。

    李進解釋道:“你這個當口開發佈會,門口指不定有多熱鬧呢,從地下停車場走吧。”

    安淮果斷的拒絕了:“不用,我清清白白,就堂堂正正從大門口進吧。”

    李進還想再勸服一下:“咱們還是……”

    “你不走,我就下車自己走過去了。”安淮說道。

    李進嘆了口氣,只好調轉方向盤驅車到酒店門口。

    正如他所料,車子停在門口沒有兩秒,安淮剛剛下車,這些媒體們就蜂擁而至,將安淮擠在車門前面,正好堵住了李進下車的路。

    他們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對着安淮咔擦咔擦的拍照,似乎是要記錄下這個嫌犯最真實的樣子。

    閃光燈耀眼,安淮拿手擋了擋眼睛。

    就這一瞬間,她在刺眼的閃光燈中間看到了一個亮眼的燈牌。女孩們個子不高被媒體們擠在後面,顯得弱小又可憐,舉着手中寫着“安淮最棒”的燈牌。她們生怕安淮看不見,在後面來回的墊腳,墊的累了,歇歇腳,又趕緊再次墊起來。

    上上下下的燈牌,一下子就晃了安淮的眼,讓她眼睛裏頃刻之間蓄滿了淚水。

    圍在她身前的男男女女,有多少是爲了蹭熱度,又有多少是爲了看她的笑話。只有那在後面默默墊着腳的女孩,是爲她加油,爲她鼓勁的。

    真好,原來她還沒有把她們弄丟。

    安淮放下遮擋閃光燈的手,衝她們綻開了一個笑容。

    女孩們感受到了她的注視,也看到了她的笑容,知道是安淮給她們的迴應,激動的蹦的高高的。

    “淮淮,加油!”

    “安淮,加油!”

    她們呼喊她的名字,在衆多相機的咔嚓聲中間。

    “原來她就是那個害人精。”

    “就是她,就是她,害了我們家魏思思。”

    “殺人兇手還在這大放厥詞。”

    安淮的名字突然之間被人注意到了,招來了一羣莫名其妙的人。安淮耳朵一動,這些聲音聽的真切,她胳膊朝前攔了攔,想催着這些媒體趕緊進場。

    嘴巴剛張開,“啪嗒”一聲,一個東西正砸在腦殼,淡黃色的粘稠液體從鼻樑間滑過,沾在了嘴脣上。

    安淮伸舌頭添了一下,是一顆雞蛋。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各種蔬菜水果還有紙片全都一個接一個的砸在安淮的身上,媒體們爲了防止自己無辜牽連,後退三步,剛剛還堵在人跟前,這會全都距離她近一米遠。

    他們的遠離反倒是給了那幾個女孩機會,她們四個人趕緊上前,跑到安淮身前,自動的圍成一個保護圈。

    她們護着手裏的燈牌,怒目而視這些不知名的施暴者,站在安淮身前,嬌小的她們此刻像極了護崽的老麻雀。用並不大的羽翼,去保護她們身後那個近一米七的個頭,一拳能撂倒一個壯漢的安淮。

    紛紛揚揚的紙片掉落在地上,坐在駕駛位上的李進定睛一看,那一張張的紙片不是別的,全是安淮的黑白遺照,上面有的還被畫上了大大的紅叉。

    李進當下就忍不了了,想推門下車,安淮感覺到了後背的阻力,掛着滿頭的黃黃綠綠的液體回頭看了一眼李進,雙手一懟,把李進關在了車裏面。

    她不想再讓誰惹上這些腥臭的東西。

    施暴者手裏的東西無眼,小女孩們個個都掛了彩,那些甩過來的食物砸在身上可都是生疼的,但沒有一個退縮。

    安淮看着她們心裏泛起一片柔軟,心臟像是被浸泡在了一堆棉花裏面,軟乎乎的,又撓的她心尖癢癢的。

    遠處一個相框猛的砸了過來,安淮最先看到,長臂瞬間將四個小女孩攏在懷裏,另一隻手屈臂擋掉了那個不小的相框。

    相框是水晶材質的,銳利的邊緣霎時就在安淮的胳膊上劃出來一個長長的傷口,鮮血淋漓。

    小姑娘們突然被安淮一摟還沒反應過勁兒來,睜眼就看見安淮的胳膊在自己眼前滴血,當下就嚇呆了,眼淚都出來了。

    “對不起淮淮。”

    “對不起對不起。”

    小女孩們淚眼婆娑的給安淮道歉,又想伸手去給她擦血,但那長長的傷口着實嚇人,她們伸出手來又縮了回去。

    安淮笑了笑:“是我對不起你們,讓你們受委屈了。”

    小女孩本來只是眼泛淚花,安淮這一句話讓她們瞬間繃不住了,當下甚至都忘了偶像和粉絲的距離,幾個小女孩撲到安淮的懷裏,哇哇的哭了起來。

    像極了在外面受欺負,回家找媽媽哭的小孩子。

    怪誰呢,要怪就怪安淮太溫柔了。

    等她們哭了一會了,安淮才安慰道:“別哭了。我手上髒,就不給你們擦眼淚了。”

    小女孩聞言,抽抽嗒嗒的從她懷裏探出頭來,眼睛紅紅的看着她,手背一抹迅速抹掉自己的眼淚。

    安淮笑了笑,說:“早點回家吧。”

    手裏一直緊緊的抱着燈牌的小女孩搖了搖頭說:“我們要看完你的發佈會。”

    安淮看了一眼燈牌,說:“回家吧,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女孩又搖了搖頭:“我們相信你,就是怕她們欺負你。我要讓她們知道,我們還有我們身後好多好多好多個平安果都是你的後盾。”

    安淮心頭一震,看着她們良久沒有說話,半響點點頭,哽咽着嗓音:“好。”

    媒體們一直都在等着安淮說話,她一擡眼看向他們,他們的鏡頭就立馬對準她。

    只見安淮伸手抹了一把臉,頂着滿身的花花綠綠,目光鎮定的看着他們,伸出一隻手,半彎着腰,說:“各位,裏面有情。”

    媒體沒有想到安淮在這種情況,還能如此鎮定,一時之間都呆楞在原地。

    安淮也沒給他們太多的反應時間,絲毫不在意身上的髒污,昂首挺胸的大步向前走,如同打完勝仗凱旋而歸的將軍,幾個女孩也跟在她身後闊步向前走。

    手臂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混着他們堅定的腳步,彷彿是上天頒給他們的勳章。

    安淮沒有做任何處理,就這樣把招待會開完了。

    招待會上安淮把證據鏈、照片、水軍記錄等等一張張一頁頁都錘在了投影儀屏幕上面。

    其中甚至還把自己的行程、簽證記錄也都整理的明明白白。

    這些證據一放,相當於給安淮和魏思思受害這個卦來了個大反轉,原來是賊喊捉賊。很快,各路分析稿件、熱度稿件、事件時間線整理等等在一晚上全都在網上發酵了起來。

    而這些證據在第一時間就被李進送到了警方手裏。

    警方發出最先聲明的時候,這些媒體才後知後覺,安淮原來是在利用他們,想要藉助他們的手,快速傳播消息。真的假的那是警方需要調查的事情,但新聞和疑點先拋出來,大衆的輿論就有轉機。

    先瓦解魏思思身上的悽慘受害人標籤,後面的再一步步計較。

    翻出了這些證據,那些口口聲聲爲了魏思思聲討的粉絲便會一擊即散。粉絲們的忠貞從來不是堅不可摧的,他們最容易變心,也最無情。

    這是安淮從自己這件事情上得到的教訓。

    這次衆多粉絲出逃,大量粉絲脫粉回踩,甚至後援會解散,讓安淮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可愛,也並不是所有平安果都會一直愛她。

    她坐在車上,手裏摩挲着一小袋繃帶和紗布,目光溫柔。這小袋東西是她開招待會的時候,那幾個女孩跑出去買的,臨走時遞到她手上的。

    當然,也有人在一直喜歡她。

    李進看了她好幾眼,瞅了瞅她胳膊上的紅彤彤鋪着血痂的傷口,眉頭皺了皺:“你怎麼還不處理一下傷口。”

    安淮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沒吭聲,還把手裏的那一袋東西放在了車裏的櫃子裏。

    “你放櫃兒裏幹什麼,你倒是包啊,怎麼了不方便啊?”李進疑惑的問。

    安淮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嗯了一聲:“不方便,回去讓臻臻幫我處理。”

    李進:“……”

    白心疼你,疼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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