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富士山之雪 >第六十章 欲取先予施妙算(一)
    “笑面虎”端起桌子上的杯子,掀開蓋,聞了聞杯中那股茉莉花茶的清香,橫田正雄答應出頭去調查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工人夜校”的教書先生所帶來的喜悅一下子煙消雲散了,“笑面虎”又陷入了沉思。忽然,他冷不丁一下子想起來,屠鑫銘絕非是惹是生非的人,咋會無緣無故的得罪小野平太郎呢?不會是因爲餘震鐸得罪的小野平太郎吧?那餘震鐸受傷住院這一陣子,都是屠鑫銘伺候屎伺候尿的,屠鑫銘好木秧兒的被小野平太郎一頓削,以餘震鐸的性格怎麼會保持沉默呢?

    “笑面虎”確實把餘震鐸看得很準。屠鑫銘好木秧兒的被小野平太郎一頓削,以餘震鐸的智商自然明白這是衝着他來的,整個浪兒就是打狗給主人看。這不騎脖頸子屙屎嗎?以餘震鐸的性格,豈能嚥下這口鳥氣?要是這種事兒也能忍,餘震鐸“活二閻王”的外號豈不是白叫了?餘震鐸的確動了殺機!不過,餘震鐸雖是有仇必報的人,但是他絕不莽撞。餘震鐸要設計一個完美的陷阱,讓小野平太郎自己掉進來,死了還得謝謝他餘震鐸。

    事情往往就是這麼巧。三天之後,餘震鐸還沒動手,小野平太郎就死在哈爾濱偏臉子的“只園公園”裏。說起哈爾濱的偏臉子,這是個很神奇的地方,這裏的人來自天南地北。包括落難的白俄貴族,國土被瓜分的波蘭知識分子,慘遭納粹屠殺的猶太人和飽受饑荒戰亂之苦的關裏中國人等等。在這些人中,以山東人佔多數。從偏臉子流傳下來的歌謠,就能看出山東歌謠的韻律和節奏:“火車頭,嗚嗚叫,吭哧吭哧進地包。地包裏,路向西,過街就是難民裏。難民裏朝西行,眼見莫斯科大兵營。”

    在偏臉子沒有其它城市出現過的“華人與狗”的侮辱性標牌。偏臉子的人華洋雜處,是平等友好,和諧相處的。因爲偏臉子的人大多有一個相同的身份:難民。

    小日本鬼子來了之後,偏臉子少了一些和諧,多了一些喧囂。“只園公園”是小日本鬼子修建的,位於哈爾濱今天光華街、新陽路、共樂街、通達街圍起的區域。“只園公園”的名字源於小日本鬼子京都府的“袛園節”,大概是小日本鬼子在哈爾濱複製的他們的精神故鄉吧。

    按哈爾濱偏臉子的老人兒講,“只園公園”那就是“日本窯子”,而且還是遍佈哈爾濱的小日本鬼子“窯子”中的高等“窯子”。“只園公園”中的慰安婦全部來自小日本鬼子本土,優中選優。除了年輕靚麗,而且全部都能歌善舞。“只園公園”和別的地方的“窯子”不一樣,是小日本鬼子達官貴人扯犢子的地方。說是“五族協和”,“只園公園”就連一般日本人都進不去,何況是滿、漢、朝、蒙其他民族躍躍欲試、不甘寂寞之徒?

    小野平太郎的死法頗爲蹊蹺,小野平太郎是在酒後硬闖哈爾濱警備旅團旅團長向井寬五郎少將的房間,被向井寬五郎的衛兵開槍擊斃的。

    小野平太郎的死讓小日本鬼子憲兵隊特高課課長橫田正雄少佐十分疑惑。特高課勘查完現場之後,橫田正雄始終沒弄明白,以小野平太郎的級別,是很難進“只園公園”的。小野平太郎是怎麼進去的?是和誰進去的?又是和誰在哪個房間喝了那麼多的酒?“只園公園”裏的慰安婦,包括老鴇和龜奴都搖頭說不知道小野平太郎是從哪個耗子洞鑽出來的。

    橫田正雄憑直覺斷定這是一起針對大日本皇軍軍人的陰謀!他馬上就猜測到小野平太郎的被殺一定和小野平太郎毆打屠鑫銘有關,是小野平太郎毆打屠鑫銘的結果。橫田正雄從來不相信那些滿洲人對大日本帝國能有什麼忠心,所謂忠心純屬傳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那麼,這起陰謀的主謀會是誰呢?主謀是誰還是其次,橫田正雄被偏見限制了思維,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這個主謀是通過什麼方法讓小野平太郎硬闖向井將軍閣下的房間,從而被衛兵擊斃的。總不會真的像“笑面虎”所常說的,是“笑面虎”求懇他們家的“保家仙”“黃三太爺”親自出馬,把小野平太郎迷失了心智。小野平太郎這才稀裏糊塗、五馬長槍的闖進了向井將軍閣下的房間,威脅到了向井將軍閣下的,從而被衛兵擊斃。

    橫田正雄不是不知道“笑面虎”和屠鑫銘的關係不一般,但是他仍然首先排除了“笑面虎”的可能性。這個“笑面虎”絕對是個人物。他的能力很強,似乎天生就是爲反諜而生,不然的話,有“諜王”之稱的土肥原賢二能那麼欣賞“笑面虎”嘛。能力強的人,同樣野心也大。這個野心舊社會不擇手段的往上爬,攫取權利。別看“笑面虎”和屠鑫銘平時稱兄道弟,讓“笑面虎”爲了屠鑫銘和憲兵隊特高課撕破臉?除非是日頭爺從西邊出來。別說是屠鑫銘,就算是“笑面虎”的親爹,“笑面虎”也不會不要他的烏紗帽。什麼“爲朋友兩肋插刀”,對於“笑面虎”這種人來說,那就是蠱惑人心的小伎倆。

    排除了“笑面虎”,那麼餘震鐸呢?心中總惦記報復別人的人,他就會總覺得別人時時刻刻想着怎麼給他挖坑、設套。東北有一句土話叫做“護犢子”。字面的意思是牛之類的動物都有竭盡全力保護自己的幼崽不受別的動物的傷害的意思。這句土話的實際意思是指一個人不論事情曲直,袒護自己的兒女或者晚輩,甚至是自己的下屬。

    出於狹隘的“護犢子”心態,橫田正雄不是不懷疑餘震鐸。橫田正雄堅信,餘震鐸絕對有作案的動機,“護犢子”的心態已經影響了橫田正雄正常分析問題的能力。橫田正雄甚至先入爲主的認爲,小野平太郎的死,絕對與餘震鐸有關。橫田正雄更加痛恨餘震鐸了。

    橫田正雄雷厲風行的立刻着手對餘震鐸開始了調查,進行“有罪推定”。調查進行得很順利,結果卻讓橫田正雄大失所望。餘震鐸雖有作案動機,卻沒有作案時間。案發時,餘震鐸正在警察廳副廳長原田菀爾三等警監的辦公室,和原田菀爾分析《富士山の雪》作戰計劃失密一案的案情。餘震鐸分析完案情,就在他自己的辦公室睡了,一夜沒有離開警察廳。餘震鐸既沒有接電話,也沒有打電話,也沒人給他打電話。這些,原田菀爾的祕書冢下英男可以作證。餘震鐸在哈爾濱有來往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沒發現他和什麼可疑的人有來往。

    曾經有一個偶然的機會,小日本鬼子關東軍哈爾濱憲兵隊隊長島本敬二大佐和餘震鐸聊起了小野平太郎的死。餘震鐸知道島本敬二肚子裏的小九九,他十分坦誠的對島本敬二說道:“我是恨不得殺了小野少尉,好狗還護三鄰呢。小野這個小赤佬竟然敢打伺候我的人,娘希匹,他是活擰歪了!可惜,我還沒想起來怎麼殺他呢,向井將軍閣下的衛兵卻替我乾死了這個小赤佬。乾的很好,等哪天我得登門向向井將軍閣下道謝,並請他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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