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富士山之雪 >第七十四章 無花無酒鋤作田(二)
    麻天福所說的“國高”就是哈爾濱當時的高中,全稱是“國立高級中學”。當然了,這個“國”,是指僞“滿洲國”。爲了加強對青少年思想的控制,僞“滿洲國”派遣現役軍官,以支援“大東亞聖戰”的名義對學生進行法西斯主義的軍事訓練,作爲僞國兵“預備軍”。

    “同喜!同喜!呵呵……‘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爲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爲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爲好也!’……”解耀先雖然滿臉堆笑,搖頭晃腦、之乎者也的回謝麻天福,可是他的心中卻感覺十分別扭。

    “國高”的殖民主義教育解耀先豈能不知?去“國高”當老師?那豈不是幫狗喫食嗎?“國高”的學生效仿小日本鬼子,有統一的學生制服、學生帽,還有學校自己的帽徽。“國高”的學生制服衣領上綴有表示年級的徽記。同學在校外相遇時,低年級學生要向高年級學生舉手敬禮。對膽敢不敬禮的學生,當場捱打,還不準還手。學生要扎綁腿,穿高腰皮鞋,剃光頭。學校實行半軍事化管理,灌輸法西斯軍國主義思想。

    送走了野尻雄一和麻天福,解耀先又犯開了嘀咕:“去‘國高’當國語老師,那不是爲虎作倀,毒害下一代……”解耀先嘀咕到這裏猛然覺得不對,又自言自語道:“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應該是毒害上一代!他孃的,想不助紂爲虐,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拖’!……”

    可是這件事實在透着古怪,前兒個,可不是夜兒個解耀先是和影山善富貢在地段街的“武藏野”日本酒館喝酒來着,可影山善富貢壓根兒就沒提“國高”要聘一位國語老師的事兒呀。

    解耀先腦瓜仁開始疼了。他皺着眉頭揉了揉太陽穴,心中暗想道:“人不知理定有禍,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定有鬼,邪乎到家必有詐。是影山這個老鬼子在試探自己?想試探出啥來呀?嘿嘿……這事兒還不能去問!他孃的!咋能把這件事搞清楚呢?……”

    怎麼能把這件不願乾的事躲過去,實在是頭疼。解耀先轉念又一想,心中暗罵道:“他孃的!天會黑,人會變!三分情,七分騙!路還長,別太狂,以後指不定誰輝煌!……”

    解耀先這邊也不知道浪費了多少腦細胞也沒想出來一個子醜寅卯,“三十六棚”警署的警長麻天福可高興壞了,他三步並做兩步,喜滋滋、急匆匆的趕回了警署。麻天福邊連跑帶顛兒的趕回警署,邊暗自慶幸:“今兒個這事兒可真他媽的順!老子正犯愁屠鑫銘警佐交代的差事不知道咋辦呢,‘國高’的校長野尻雄一就讓自己帶路,領着去找戰先生的家。呵呵……這人就得心眼兒好,雖然跑來跑去的找戰先生的家,這腿兒都跑細了,可野尻校長不是親口說是‘影山先生和戰先生昨兒個晚上在一塊堆兒喝酒’來着嘛,這屠鑫銘警佐交代的差事就這麼辦成了。唉呀媽呀……這不得來全不費工夫嗎?就連西屯子的魏半仙兒不是都說老子的命是啥典型的‘傷官佩印’嘛,辦啥事都順,老子的命就是好!……”

    麻天福滿腦門子的汗都來不及擦,就立刻要通了市立醫院的電話,心急火燎的請護士找來在市立醫院住院的哈爾濱警察廳特務科情報股股長屠鑫銘警佐聽電話。

    “貓西?貓西?……”屠鑫銘那邊的話音剛落,麻天福邊用襖袖子一個勁兒的擦額頭的汗水,邊急不可待的把影山善富貢和戰智湛昨兒個晚上喝酒喝得高興,都喝大了的事兒說了一遍,並說這事兒千真萬確。而且,麻天福還補充說影山善富貢親口舉薦戰智湛去“國高”當國語老師。是“國高”的日本校長野尻雄一來戰智湛家送聘書,親口說的。

    電話那邊的屠鑫銘也十分高興,不住口的誇獎了一番麻天福之後,又賭咒發誓的說一定把麻天福的功勞向特務科高勝寒高科長報告。屠鑫銘爲了顯示他對“笑面虎”高勝寒的赤膽忠心,不顧毆傷未愈,又僱了一輛黃包車把他從市立醫院拉到了警察廳。

    “笑面虎”就像抽了大煙一樣,精神頭十足。他在橫田正雄那裏領受了任務,沒有回家睡覺,而是回了警察廳特務科。“笑面虎”要趁熱打鐵,不僅要查清楚那個“偏臉子”的什麼“豹子哥”,還有那個出手豪闊的老客。還要一舉拿下李玖鵬和李忠和爺兒倆,偵破假“老綿羊票子”一案,不把李玖鵬和李忠和爺兒倆治啦啦尿了他都不叫“笑面虎”。

    “笑面虎”來到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給周毅普的家掛電話,把周毅普從被窩子裏薅起來。“笑面虎”沒有居高臨下的直接命令周毅普立刻來他的辦公室,而是在電話裏假門假事兒的噓呼道:“我說毅普呀,這麼晚把你們兩口子吵醒了,我實在是有點過意不去!你毅普老弟好說呀,誰讓咱們是警察呢?咱們這個職業就這德行,沒白天沒黑天的。可是弟妹畢竟不是警察呀,尤其弟妹還懷着孩子,這麼着毅普,你替哥哥給弟妹賠個不是,等忙過了這一陣子,我做東,請你們兩口子去傅家店圈兒裏西順街105號的‘老仁義’館兒喫牛肉餡兒蒸餃!再來一盤炒牛肚,唉呀媽呀……這想一想都淌哈喇子。哈哈……”

    “笑面虎”撂下電話,走到五斗櫥邊在茶葉罐中拿出一小撮“茉莉花茶”放到水杯中,又拿起五斗櫥上面的暖瓶想給自己沏杯茶水。他這纔想起來,暖瓶裏的水已經涼了。

    “笑面虎”習慣性的摸了摸鼻子,無可奈何的合衣躺在“老毛子”的牛皮沙發上,邊等周毅普,邊閉着眼睛把他置李玖鵬和李忠和這爺兒倆於死地的方案翻過來調過去的琢磨着。正像“笑面虎”斷定的那樣,周毅普來辦這件事情,比起屠鑫銘來有周毅普的優勢。周毅普和憲兵隊的加賀方雄大尉私交不錯,可以讓周毅普想方設法把加賀方雄大尉拉下水。只要加賀方雄大尉參與進來,就可以分擔自己的責任,減輕自己的壓力,周毅普辦起案來底氣也足。

    “笑面虎”深知,沒有板上釘釘的證據,以李玖鵬的勢力,把李忠和那個小癟犢子抓進來也沒有用。前門抓進來,後門就有人給放出去了。至於李忠和的手下“大煙鬼”上當受騙,讓人家用假“老綿羊票子”騙走大煙,氣得李忠和要吐血,“笑面虎”幸災樂禍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幫着李忠和破案?“笑面虎”關心的是怎麼把制販假“老綿羊票子”這個屎盆子扣到李玖鵬和李忠和這爺兒倆頭上。讓他們爺兒倆生不如死,不死也得扒層皮。

    “笑面虎”想到這裏,頓時感覺到渾身輕飄飄的,不由得有點得意,輕聲哼起了着名京劇藝術家馬先生千古絕唱《空城計》中的唱段:“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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