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富士山之雪 > 第九十八章 雨罷新晴怯宿寒(一)
    解耀先大鬧學堂街“協和堂”,軍統濱江組組長“白狐”毛大明少校得到“山狸子”侯殿臣中尉的報告後十分緊張,立刻下令濱江組所有人員進入蟄伏狀態,沒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動。

    解耀先的心很大,回到軍統濱江組在“偏臉子”的阿爾巴津街開設的“娜莎薇婭”雜貨店之後,矇頭大睡,一覺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未時。軍統濱江組報務員兼醫生關秀珍少尉特意爲解耀先擀了麪條子,雞蛋醬已經炸好,只等解耀先醒了之後麪條子就下鍋了。沒想到解耀先睡起來沒完沒了,急得關秀珍擰着小腳在堂屋和院子裏走來走去的,搓着手不知所措。

    忽然,“白狐”郎當個臉子,從“娜莎薇婭”雜貨店的後門走到了院子裏。關秀珍一見總算來了救星,急忙迎上前去。“白狐”猛然停住,劈頭就問關秀珍:“還沒起來呢?……”

    關秀珍滿臉的都是爲難,“咔”的一聲向“白狐”敬了一個禮,然後搓着雙手說道:“報告組座,先生還在睡。就連早晨飯和晌午飯都沒喫,這可咋整?……”

    “咋整?嘿嘿……不喫飯是他不餓!哼!幹啥啥不行,喫啥啥不剩的王八犢子,沒有臉喫飯就對了!……”“白狐”又哼了一聲,大步流星的走進了解耀先和“山狸子”的臥室。

    解耀先果然酣睡未醒。“白狐”瞅了一眼解耀先露在被窩外面俊美的臉,心中怒火更熾,“白狐”不知道解耀先剛剛和大叛徒、大漢奸餘震鐸惡鬥一場,只是認爲解耀先沒心沒肺的,在外面惹了大禍,卻還能睡得着覺。解耀先餘震鐸這場惡鬥解耀先從所未遇,就連解耀先自己事後回憶起來都感覺奇怪,原來自己功夫精進如斯,已經如此了得了!餘震鐸雖然並未想要解耀先的命,但是下手很重,解耀先不得不全力以赴,把全身功夫發揮得淋漓盡致。差點被餘震鐸摔得屎尿齊流不重要,技不如人也不磕磣,關鍵的是解耀先重新認識了自己。

    解耀先和餘震鐸惡鬥一場,別說“白狐”不知道,就是軍統濱江組特工“佛燈”宋笑貋中尉、“獠牙”趙劍芷少尉和“山狸子”,以及“旱魃”譚慶林少尉也不知道。他們以爲解耀先是在和什麼人接頭,卻被警察廳特務科的漢奸特務所發現。爲了避免解耀先被包圍,“佛燈”和“獠牙”不得不開槍,一是吸引開漢奸特務的注意力;二是向解耀先報警,讓他迅速撤離。“佛燈”和“獠牙”也沒有想到,解耀先在“協和堂”裏爲什麼耽誤了那麼長的時間,以至於漢奸特務越來越多,就連在附近巡邏的小日本鬼子憲兵也紛紛前來支援了。

    “佛燈”和“獠牙”叫苦不迭,只能奮力衝向“協和堂”,想在解耀先出來時,再一起突圍。直到解耀先被餘震鐸攆出了“協和堂”,“佛燈”和“獠牙”這才如釋重負,在“山狸子”和“旱魃”的接應下衝出了小日本鬼子憲兵和漢奸警察重重包圍的學堂街。

    “白狐”所恨的,是解耀先這個惹禍精不把事兒扒拉大了那是誓不罷休。“佛燈”和“獠牙”既然已經開槍,吸引開了漢奸特務的注意力,解耀先就蔫吧兒的溜回來得省去多少麻煩。可解耀先這個狂悖之徒,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來了,右手小日本鬼子的日本軍刀,左手二十響“大肚匣子”,大叫大嚷:“‘大妖山魈’爺爺在此,納命啊來!哇呀呀……”

    腦瓜子靈光,腿腳麻利的漢奸特務自然是隻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逃得越快越好。跑得慢的漢奸特務一個死在“大妖山魈”的槍下,一個被削掉了腦袋。就是前來增援的小日本鬼子憲兵的下場也不好。小日本鬼子腦瓜子是出了名的一根筋,結果兩個小日本鬼子憲兵被自己家生產的日本軍刀劈死,另外還有三個小日本鬼子憲兵被二十響“大肚匣子”打得不知死活。

    “大妖山魈”喋血學堂街,這事兒可太大了!解耀先這個煞神,他倒是痛快了,可小日本鬼子憲兵隊隊長島本敬二大佐和憲兵隊特高課課長橫田正雄少佐豈肯饒了學堂街一帶的老百姓?就算是警察廳的副廳長兼保安局局長原田菀爾三等警監也不會善罷甘休呀。接踵而至的大搜捕那是很正常的,學堂街一帶的老百姓遭受一場從天而降的災難也就免不了啦。

    “白狐”怒氣衝衝的拍了拍解耀先的臉,說道:“嗨!嗨!嗨!……日頭爺都照腚了,還不起來!你是中了啥邪了,還是腦瓜子進了瞌睡蟲了?你想咋的呀,想連軸轉呀?……”

    “‘雨罷新晴怯宿寒,一簾秋色滿闌干。欲窮大地三千界,須上高峯八百盤。累世避人秦婦子,一時驚客漢衣冠,塵寰元有清吟處,便作三山蓬島看。’原來是毛兄來了!請恕小弟酣睡未醒,不能及時起身迎接毛兄,恕罪恕罪!……”解耀先撩開棉被,賣弄儒雅的抻了個懶腰,他本想吟誦羅貫中老先生《三國演義》中劉玄德三顧茅廬,諸葛孔明醒來後所吟的那首五言絕句:“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解耀先又一想不對勁兒,這首五言絕句的確十分符合他眼目前兒所處的環境,可是這首五言絕句刻畫的是諸葛孔明淡泊明志,寧靜致遠的大智大賢者的形象。他解耀先只不過一個小人物,豈能和先賢相提並論?解耀先這才吟出宋朝劉過的《登白雲絕頂》來賣弄。

    見“白狐”臉色不善,解耀先笑嘻嘻的明知故問道:“毛兄大清早的就郎當個臉子,是誰惹得毛兄如此煩惱?難道是嫂夫人讓老和尚背跑了咋的?說出來,小弟就算拼了命也……”

    “啊呸!……”“白狐”怒不可遏,打斷了解耀先的話,口無遮攔的怒罵道:“你個癟犢子這一套都是跟誰學的?你老婆才讓老和尚背跑了呢,還是個八十多歲的瞎眼老和尚!……”

    解耀先從未見過“白狐”如此動怒,這麼失態。解耀先呆了呆,搖了搖頭苦笑道:“毛兄消遣小弟了!小弟孤苦伶仃,何來老婆?要是真有老婆被個瞎了眼睛的老和尚背跑了,也算是有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戴。可小弟可憐得很,就是想戴綠帽子也沒得戴。……”

    “白狐”的話一出口,也覺得自己過分,見解耀先說得可憐,氣也就消了一大半。“白狐”正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沒想到解耀先愁眉苦臉的接着說道:“是小弟記錯了!嫂夫人沒被老和尚背跑了,原來是被一個瘸了一條腿的老太監給背跑了!苦哇!……”

    關秀珍正在堂屋裏煮麪條,聽到組座和這位解先生鬥嘴逗得有趣兒,差一點笑出聲來。

    “白狐”已經冷靜下來了,見解耀先沒皮沒臉的一個勁兒開玩笑,臉色一沉說道:“我說姓解的,你時常將老子的《道德真經》掛在嘴邊上,你這麼沒深沒淺的就是你說的‘道’?……”

    “慚愧!慚愧!……”解耀先向“白狐”拱了拱手,邊穿衣服邊說道:“小弟喜讀《道德真經》是圖了悟天地人生。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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