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富士山之雪 >第一百零六章 人生無處不青山(四)
    “千葉電工”株式會社大門外高麗街上的槍聲一響,哈爾濱警察廳副廳長兼保安局局長原田菀爾三等警監不由得喜憂交集。他喜的是“防電班”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比憲兵隊的“奇異電波”搜查課爭氣,還不到一個時辰,“惡霸”果然在“防電班”預測的區域出現了,“防電班”功不可沒。進展這麼順利,原田菀爾反而有了一點疑慮,就是“惡霸”這次發報的時間爲什麼這麼長?而且,中間還有兩次間隔。難道,軍統在哈爾濱的諜報組織出了問題?

    原田菀爾憂的是高麗街上的槍聲指定和“惡霸”有關,自己密捕“惡霸”,“順藤摸瓜”,找出“惡霸”的上線和下線,獲取更大戰果的計劃就實現不了啦。就是獲得“惡霸”使用的密碼的希望,也變得十分渺茫。事已至此,還是先抓到“惡霸”再說吧。

    原田菀爾一接到警察廳廳長王賢燁三等警監的電話,向他通報特務科情報股股長屠鑫銘警佐在病房裏失蹤了,照顧屠鑫銘的楊毅強也死在屠鑫銘的病牀下。原田菀爾的第一反應就是屠鑫銘的失蹤一定與“惡霸”,以及幾乎同時出現的神祕電波有關係。那屠鑫銘可是“笑面虎”的鐵桿兒粉絲呀。原田菀爾眼珠子一轉,心中立刻有了計較。他請王賢燁馬上設法找到“笑面虎”,由“笑面虎”負責,查清楚屠鑫銘的去向。

    當摔倒刁三兒那人一站起來,剛奔出“千葉電工”株式會社大門的原田菀爾就和餘震鐸一樣,認出來這個打扮得跟個叫花子似的人就是警察廳特務科情報股股長屠鑫銘警佐。頓時,原田菀爾心中一沉。但是,隨着三聲槍響,屠鑫銘摔倒,原田菀爾的心又拔涼拔涼的。可是,暴怒的餘震鐸不管不顧的向三個憲兵開了三槍,原田菀爾的心又提溜到了嗓子眼兒。

    憤怒已極的餘震鐸大罵了毆打屠鑫銘的一幫警察、特務之後,原田菀爾和島本敬二互相之間看了一眼,顯然對餘震鐸這番堂堂正正的話感到很糾結。

    劉雙魁不認識餘震鐸,見他身配三等警監警銜,雖然官很大,但畢竟不是一個系統的。頂頭上司島本敬二表演的那一出,劉雙魁也看明白了,很明顯的就是在應付餘震鐸。在劉雙魁眼裏,這人要是犯了法就不是人了,尤其是“反滿抗日”的人。警察廳的警佐咋的了?還是六指不成!劉雙魁很瞭解島本敬二,島本敬二既然應付餘震鐸,一定會對餘震鐸暗暗懷恨。這個時候冒犯餘震鐸,島本敬二就算是嘴上責罵,心裏邊也一定是舒坦着呢。

    劉雙魁想到這裏,感覺自己膽氣頓壯,他自己有小日本鬼子做靠山,對餘震鐸這種人是敬而不懼的。見餘震鐸一腳把自己的手下刁三兒踢得跪倒在地,劉雙魁開始臭嘚瑟了,他擺出一副護犢子的樣子,十分不滿,而且話裏話外挑撥離間的對餘震鐸說道:“這位長官,你咋向着外人說話呢?警佐咋的了?你也不能爲個‘反滿抗日’分子打我們憲兵隊的人呀!……”

    劉雙魁不知死活的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嚇傻了。餘震鐸的心狠手辣所有的人都是眼見目睹的,他連小日本鬼子憲兵都敢三槍打得不知死活,你一個小小的憲兵隊“滿人偵緝隊”的隊長,在餘震鐸眼裏,整死你還不就跟碾死一個臭蟲那麼容易?

    由於不能說的原因,島本敬二平時就十分偏袒劉雙魁,以至於橫田正雄就很看不慣。但是看不慣歸看不慣,橫田正雄眼目前兒還用得着劉雙魁,該救還得救。發現餘震鐸慢慢轉過身來,目露兇光,手中拎着的“大眼兒擼子”隨時都可能擡手一槍,把劉雙魁送回姥姥家,那“活二閻王”的綽號可不是白叫的。

    劉雙魁眼目前兒還不能死,橫田正雄一閃身擋在餘震鐸和劉雙魁之間,擡手“啪”的一聲,狠狠地給了劉雙魁一記耳光,反手“啪”的一聲,又是一記耳光。學着島本敬二的樣子大罵道:“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島本大太君話的不聽不可以!餘長官的不敬不可以!……”

    原田菀爾對島本敬二和橫田正雄的表演正眼也沒看,他徑直走到屠鑫銘面前,試了一下屠鑫銘的鼻孔,撒嘛了一眼周圍喊道:“周隊長,すぐに屠さんを市立病院に搬送して救出する(周隊長,馬上把屠先生送到市立醫院搶救)!……”

    “哈依!……”哈爾濱警察廳特務科特別行動隊隊長周毅普警佐答應了一聲,從人羣裏擠了出來。等救護車就太慢了,周毅普扯着大嗓門兒喊住了幾個想溜號的警察,去截一輛出租車過來,送屠鑫銘去市立醫院。可也是,屠鑫銘渾身是血,誰願意蹭一身血呀?多晦氣!

    這一切,都被躲在美天照相館門斗裏的解耀先看得清清楚楚。解耀先雖然不知道屠鑫銘到底是什麼人,但是屠鑫銘被毆打時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樣,幾次都想拔出二十響“大肚匣子”衝出去救人。忽然,解耀先感覺到身後有點異動。解耀先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美天照相館玻璃門玻璃的反光,原來是“獠牙”趁亂又溜了回來。

    “哥,他是咱們的人,曾經給我當過教官!……”“獠牙”在解耀先身後低聲說道。

    解耀先點了點頭,含淚低聲吟道:“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直到屠鑫銘被擡上了出租車,解耀先不敢多耽擱,輕聲說道:“咱們走吧!……”

    解耀先點燃了一支“老巴奪”叼在嘴上,推着“獠牙”那輛“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破的不能再破的小日本鬼子一九〇二生產的自行車,嘴裏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兒,遠遠的跟在“獠牙”的後面,溜溜達達的向“偏臉子”走去。高麗街上這一響槍,霍夫曼哪能不受驚?早跑沒影了!和霍夫曼的接頭又泡湯了,解耀先沒別的辦法,只好跟着“獠牙”回軍統在阿爾巴津街的據點“娜莎薇婭”雜貨店。和霍夫曼的接頭獲得情報,只好下次再說了。

    解耀先和“獠牙”沒有注意到,美天照相館玻璃窗的厚重窗簾後面,還有一個人圓溜溜的“光陸牌眼鏡”後面一雙小眼睛,始終在關注着屠鑫銘的被捕過程以及躲在門斗中鬼鬼祟祟的他們兩個人,這個人就是美天照相館老闆舒木強。舒木強是另一條線的軍統特工,代號“船釘子”,也是代號“螭吻”的屠鑫銘被喚醒後,“螭吻”的下線兼交通員。

    “螭吻”屠鑫銘被捕了,按規定“船釘子”必須迅速放棄美天照相館,通知所有和“螭吻”有過聯繫的人轉移,切斷“螭吻”和其他人的聯繫。電臺顧不上了,“船釘子”要趕緊使用“D”套聯絡方法和軍統濱江組組長“白狐”聯繫,通知“白狐”“螭吻”已被捕。可是,“船釘子”心裏直犯嘀咕,剛纔躲在門斗裏兩個人的行跡實在可疑。他們一個一身特務打扮,另一個卻是叫花子的行頭。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人?瞅這模樣不像是要對美天照相館不利,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爲什麼鬼鬼祟祟的湊到了一起?爲什麼也這麼關心“螭吻”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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