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啞巴狐狸
正當秦珩和沈臨歡劍拔弩張的時候,後面追出來的柳稚怯生生地打斷了二人。
“公子,我剛剛忘了問,這幾種材質,您看看,挑一種。”
柳稚的出現讓沈臨歡內心瞬間如有驚濤駭浪。
她看着如今這個瘦黑不堪的少年,怎麼也無法把他同之後那個大畫家柳予安聯繫在一起。
即便她從來知曉柳予安出身低微粗鄙,可她也從未親眼見過……他這樣低賤骯髒的樣子。
沈臨歡看着髒兮兮的柳稚,眼裏露出了幾分厭惡。
好在柳稚並未察覺,他手裏拿着幾塊不同質地的鐵皮,耐心地給秦珩解釋着。
等秦珩選出來後,他露出樸實憨厚的笑容,也才注意到沈臨歡。
那是柳稚第一次見到同齡的女子,只是稍微瞥了一眼,他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黝黑的臉上浮出了不自在的紅暈。
他趕緊低下頭,朝沈臨歡鞠躬,就要離開。
便是這時,扛着鋤頭的江渙從天而降,一鋤砸在沈臨歡和秦珩之間。
鏗鏘一聲,把三人都嚇了一跳。
“臭娘兒們!你陰魂不散啊?趁我姐不在,又來糾纏我姐夫了是吧?”
江渙站在秦珩和柳稚前面,拎起鋤頭,嚇得後面兩人連連後退。
柳稚一臉茫然地朝天上四處望着,似乎想要知道眼前這個人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阿渙,不是你想的……”
“你別給她說話!你是我姐夫!我姐昨兒才被這娘兒們欺負,你還敢幫她說好話?”
江渙對秦珩很是不滿。
若不是怕阿離傷心,他這一鋤頭就砸秦珩腦袋上了。
秦珩當然知曉自己的立場給沈臨歡說好話不合適,但江渙那性子,他怕鬧出事來,趕緊站到沈臨歡前面來,背對着她。
“還不快走?”
見狀,江渙炸了,二話不說就是一鋤頭下來。
“子硯!”
沈臨歡驚叫了一聲,好在秦珩反應快,躲過了最鋒利的部分,反手就去搶鋤頭。
兩個人爭搶起來,江渙正在氣頭上,咬死了不肯放,直吼:“你給我放手!我打不死你們這對狗男女!”
“江渙,你冷靜點!先把武器放下!”
“不!我不放!你們對不起阿離,我死也不會放過——”
在爭搶中,鋤刃不知爲何被甩了出去,幾人心裏同時一緊!
“阿離當心!”
隨着阿蕪的一聲呼喊,鋤刃從江佩離身側飛過,重重地砸進了她身後的木質牆壁。
她驚魂未定地看着依舊握着鋤柄的江渙和秦珩,冷汗沿着背脊滑下。
“你們……想謀殺嗎?”
莫說江佩離和阿蕪嚇了一跳,江渙和秦珩也在後怕中僵硬着不敢動。
尤其是江渙。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玩脫了,趕緊鬆開鋤柄,指着秦珩告狀道:“阿離,我教訓那賤人,姐夫攔着不讓!”
話音落,江佩離就一柺杖砸了過去。
江渙眼淚花花都砸出來了,委屈道:“我說真的啊!你能不能辨明是非了再動手啊?”
“吵死了!你一個男人動手打女人,你還有理了是不是?”
“可是……”
“可你的頭啊?走啊!”
秦珩見江佩離這樣,便知曉她是誤會了。
然他腦子裏閃過沈臨歡那句“她不愛你”,一時,上一世在她面前的種種難堪都涌了上來。
那一刻他腳跟釘進了地裏一般,想去追,卻只能是眼睜睜看着江佩離轉身而去。
而這時,柳稚卻突然跑上前,擋在江佩離面前,有些激動地看着她。
江渙皺眉:“你誰啊?”
“我、我、我是……”
柳稚“我”了半天,語無倫次地看着江佩離,江渙不耐煩,一把把人推開。
這時柳稚才喊出聲,卻是問江佩離:“你是不是那隻小狐狸?”
小狐狸?
江佩離一臉茫然,“什麼小狐狸?”
“就、就是……”
柳稚激動地在臉上胡亂比劃,口齒不清道:“八年前,桐橋,柳樹,面具……”
手舞足蹈了半天之後,柳稚才指了指江佩離,又點了點自己眉心,侷促道:“你面具壞了,我記得。”
江佩離皺眉想了半天,又上下打量着柳稚,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那個小啞巴啊?”
“嗯嗯嗯!”
柳稚激動點頭,江渙一頭霧水地問江佩離:“什麼小狐狸小啞巴?阿離,這怎麼回事啊?”
“就是那年我好不容易拿到了喜歡的狐狸面具,興沖沖去逛廟會結果迷路了,路上遇到一羣人欺負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順手救了他而已。”
江渙聽了,神情頓時一言難盡起來。
“廟會街和桐橋相差十萬八千里,你這也迷太遠了吧?”
江佩離白他一眼:“這是重點?重點是你姐當時一個人打七八個跟你現在一樣大的人,他們可兇了,也沒打過我。”
江渙:“……”
八年前,江佩離七歲,能打贏一羣十五六歲的,可想而知這些年他過得有多艱難。
柳稚見江佩離想起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當時不會說話,你救了我,我就一直想知道你名字,但當時你急匆匆就走了,後來……後來……”
後來戰火燃起,江佩離去了吳興,柳稚就更不可能找到她了。
秦珩和沈臨歡聽到這話,同時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來。
他們兩個,一個好友兼老師,一個妻子,在上一世那麼多年的相處之中,從來都不知道——
柳稚,竟然是認識江佩離的。
而當年江佩離亡故後,她墓碑上的字,是秦珩手寫之後,柳稚親手刻上去的。
那時秦珩只當柳稚敬阿離是已故師孃,故而如此,卻不曾想……
阿離,她竟然是柳稚的恩人。
意識到這一點後,沈臨歡臉色霎時慘白!
她往後踉蹌了幾步之後,突然驚叫了一聲,便發瘋似的跑走了。
也就是這時,江佩離轉過身。
她看到秦珩站在原地,兩個人的目光瞬間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