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道:“明天我要將這批鏢銀送到鎮子外。麻煩叫你和你的手下幫我押運一下吧。”
“你竟然還敢讓我們雙威鏢局爲你押鏢?”程瑤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現在我就把它交給你這小賊,讓你惦記個夠。”李洛打趣道。
程瑤瞟了他一眼道:“你大可以去找湯辰幫忙啊,你們不是已經是一夥的了麼?”
“湯辰?你可不知道,就今天搬這兩箱子廢銅爛鐵,湯辰那幾個兄弟詐了我多少銀子。”
“你不是有的是銀子麼,還在乎那幾個。”程瑤側目淺笑。
李洛道:“這可不是我的,我又不是你,不是我的我就一定不會拿。不過關於鏢銀被劫一事,我已經向我的上面彙報說一切都是範尚所爲,並沒有把你後來移花接木的事情說出來。”
“看來這批鏢銀的主人,果然是大有來頭啊。”程瑤苦笑一聲,轉念又道。
“你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把這銀子運出去?”
“有時候光明正大的比暗地裏操作更加安全。對了,這雙威鏢局的鏢印恐怕還在你那裏吧。”
“不錯,我接收了蔡子游的鏢務以後,印信就一直在我這裏了。”
“那就勞煩你在這張託鏢單上蓋一下吧。”
程瑤接過鏢單定睛一瞧。
“原來你鏢單都寫好了啊。哦,是沙崇耀告訴你,派你來要回的吧。好,就趁我交出去之前,做個順水人情,偷偷幫你蓋上吧。”
“嗯,有這鏢單爲證,就方便多了。”
“不過說實話,突然經歷如此大的變故,雙威鏢局上上下下是一片混亂。湯辰還要照顧剛剛中毒初愈的沙小曼,根本無心打理。沙崇耀說這幾日暫時還要你暫管鏢務,看來他對你的能力還是很信任的。”
“哼,你錯了,這小小的雙威鏢局離了誰都會照常運作。他恐怕料定我也只剩三天的命,不如讓我臨死前再多爲他賣力做些事情。”
“我現在哪還有心情去理會這些雜西雜八。其實你根本不瞭解沙崇耀,表面一套背地又一套。表面對你以禮相待,其實暗中已經起了殺機。這凡是讓他難看的人,我還沒見過有誰能活的安生。”
“怎麼沒有,你師父不就算一個。”李洛笑呵呵道。
“是啊,他逍遙自在,一身輕鬆。我卻不一樣,我怎麼能丟下姨娘一個人在這呢?”
“以前我都是過着刀頭舔血日子,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經常夜裏做噩夢被人追殺,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陽。時間久了竟然已經習慣了那種壓抑和無助。不過沒想到這一天真的快來了,又真的莫名恐懼起來,感覺死亡正在一步步朝我逼近。”
剛纔還神色輕鬆的程瑤,終於還是難掩內心的絕望,雙眸漸漸溼潤起來。
“姑娘,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竟在這大庭廣衆,掩面哭泣。莫非,是這位少俠欺負你了?本公子可要管上一管了。”
來人乍看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身穿寶藍綢衫,輕搖摺扇,眉目清秀,氣質優雅,眼底透着一絲靈動與閃爍。可這輕柔曼妙的身姿和胸前微微隆起的一雙玉峯,任誰看來都是一個男扮女裝的俏丫頭。
“你是誰!”李洛和程瑤異口同聲問道。
莫非是他們方纔聊得太專注,有人進來經過他們身旁都沒有發覺。
“本姑......本公子來這雙威鏢局,自然是來託鏢的?”那公子摺扇一開,自顧自說道。
“這位公子,你恐怕來的不是時候。這幾日雙威鏢局剛剛遭遇了不小的變故,所以現在一切鏢務都已經停止了。”程瑤對她解釋道。
“你們就別欺負我這外鄉人了,方纔我都看到了。這位少俠手中拿的可是鏢單?這鏢單上的印記都還沒幹呢吧。明明還在接鏢,還有有意欺騙我,這雙威鏢局的信譽也太差了吧。”
李洛有些驚訝,這人是從何時就在旁邊窺探偷聽了,剛纔發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的。不過看她這樣子並不像是能夠隱匿自己行蹤的高手,反而只是個不懂武功的小姑娘,所以這才少了些戒備之心。
“給,這是託鏢的鏢單,我都寫好了,你看一下吧。”那公子將鏢書遞到了程瑤的手中。
程瑤打開瞧了瞧,有些驚訝。
“姑......公子你這要去的這麼多地方啊,而且都離這很遠。如果要應下的話,應該需要你掏不少銀兩呢。就只有你一人上路?”
“對,就我一人。銀子,本公子有的是,不過,一路上遇到歹人的可能性很大,你們務必要保證我的性命安全,所以這鏢師的武功要非常高。我看這位少俠就挺合適的。”
“他不是我們鏢局的人,他也是來託鏢的。”程瑤解釋道。
“那就你吧,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不過看你這樣子功夫應該還不錯。”那公子上下打量着程瑤,深邃而冷冽的眸光就像是一條毒蛇,審視着她身體的每一寸衣衫和肌膚,讓她覺得心裏直發毛。
明明就是一個大姑娘,非要對着另一個大姑娘盯着看上半天,卻也真是天下少有的怪事。
“這位可是雙威鏢局大名鼎鼎的金牌鏢頭,程瑤。差一點就勝任總鏢頭了。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豪俠,她可是很貴的哦。”
程瑤被這冷嘲熱諷的言語氣的直跺腳,又無從發泄,無奈也只是白了李洛一眼。
“哦,這麼厲害啊。那需要多少銀兩呢?”
程瑤也越發覺的這位女扮男裝的俊朗公子有些不懷好意,不知是誰派來挑事兒的,又不好直面說出。只得三言兩語把她打發走。
“你要去這麼多的地方,按照鏢局的規矩。這一趟算下來,至少要五百兩銀子起步。”
其實程瑤已經算是獅子大張口了,按照一般鏢局的行情。因爲只需派一人隨行保護,雖然路途遙遠,成本也並不高。所以實際上一百兩都用不了,七八十兩頂天了。
“才五百兩,你可別找個小角色糊弄我。鏢書上面都寫着呢,我點名一定要你們雙威鏢局武功最高的!”
程瑤愣了一下,沒想到還有嫌便宜的,看來這人果然是來找茬的。
“那你準備出多少才合適呢。”程瑤面露不悅之色,有些不耐煩了。
“五千兩如何?”那俊朗公子伸出了五根手指,嘴角微翹,脣畔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程瑤先是一怔,又稍稍吐了口濁氣。此時她情緒低落,又被人這般戲弄,一股邪火正沒地方撒。可是她剛要發作,只見那公子擡手將一張銀票遞到了程瑤的手中。
“這一千兩算是定金,你先收着吧。過幾天我會再來的。”
程瑤眼睛瞪得大大的,呆呆地望着這張攥在手中的銀票,竟啞口無言。
那俊朗公子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印信,自作主張的蓋到了鏢書上去。
“還好,方纔的印泥還沒幹。倒是清楚的很。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許了,不過天上掉下這麼大一筆買賣,我想應該也不會有人拒絕吧。”
那俊朗公子又附到程瑤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任何時候,都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喲。”
說完,她拿着鏢單,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居然連姓名都沒留下。
程瑤愣了半天,剛纔那句話一直在她耳邊迴盪,一語點醒夢中人,她的眼神不再憂鬱迷茫,又閃爍出自信的光亮。
夕陽收斂了餘暉,這一天過得真的好漫長。
對程瑤來說,更是度日如年,從天上到地下一般。
晨光霧靄時,還醞釀着她的翻盤的希望,不過正午,她籌謀已久的計劃就已全部殆盡消亡。
殘陽如血,映照着程瑤略顯憔悴的臉龐,留一下一抹帶着金色的緋紅。
明日太陽還會照常升起,升起就會有希望。
事在人爲,她不應該在抱怨什麼,不放手一搏怎知會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