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要在垃圾桶裏撿男朋友 >系統VS系統(三十)
    宴金華是真的怕了。

    他翹着屁股趴在明月樓冰冷的地面上,被杖刑的疼痛折磨得生不如死,哼唷哼唷個不停。

    沒人送上傷藥爲他治療,段書絕餵給他的那顆丹藥,也只是替他吊着命而已。

    他被囚期間,似是有人造訪,問了宴金華一些問題,譬如他家鄉在何處,到底是如何侵佔了原本宴金華的身體,云云。

    宴金華哪還敢造次,一口氣全招了。

    他痛哭流涕,苦苦叩頭,一如當年爲了乞段書絕屍身,一步步拜上靜虛峯來的葉既明。

    他全都招了,坦誠自己是被傳送來的,說這裏其實是一本書,你我都是書中人,我也是不得已,是被人安排才奪了舍,絕不是故意的。

    這天上一腳,地上一腳,倒是把來問話的人給搞得一頭霧水,只好把他的“胡話”一一記下,打算回去回稟赤雲子。

    就在距離宴金華數步開外的地方,兩團透明的數據流靜靜浮動着。

    001搔搔後腦勺:“我記得,我們契約中寫在最前面的就是保密條款吧。‘不得透露身份’什麼什麼的……”

    “他觸犯的條規很多,不差這一條。”002從手臂上的顯示屏上劃去了“宴金華”的名字,乾淨利落地安排好了單方面解約的事宜,“走吧。我還有工作要處理。”

    說罷,他一把抓住打算拔足開溜的001:“您要去哪裏?”

    001理不直氣也壯:“二哥,事情不是都搞定了嗎,和他的契約要解除了,那個系統被下發去處理數據垃圾了,新的員工也被派去處理他前兩個任務世界裏捅的窟窿了……我去找找那個會打麻將的系統,跟他約兩圈。”

    002說:“不準。”

    001:“哇,你是我老大還是我是你老大。”

    002扶一扶眼鏡:“您每處理三十個申請,我就陪您打一圈。”

    001眼睛一亮:“二十個。”

    002:“四十個。”

    001:“二十五個。”

    002:“五十個。”

    001:“……好吧,算你狠,三十個。”

    隨着兩團數據流化入空氣,消散無形,宴金華眼前尚存的數據頁面徹底消去。

    在原先的世界裏,宴金華猝亡,系統把他的魂魄收來,編入數據庫,是想拉些勞動力入夥,只要他規規矩矩幹活,把世界線補全,系統會給他一次復活的機會的。

    沒想到撿了個垃圾回來,失算。

    不過好在及時止損,沒有釀成更大的禍患。

    002如是想道。

    在把001帶回空間後,爲防逃跑,002將他拿手銬鎖在了辦公桌前,隨後又折返一趟,取了些治療水母毒素的藥物,拿袋子裝了,掛在回首峯峯頭的松樹梢上,單手按住胸口,對着松樹鞠了一躬。

    做完這一切,002調出備忘錄,在“向被誤抓的系統道歉”一行上劃去一道,宣告日常任務之一完成,旋即隱於深夜松海之間,消失無蹤。

    自從上次有人來審訊過後,又是接連幾日的不聞不問。

    宴金華肚中飢餓,口渴難忍,昏昏沉沉間只覺得自己死定了。

    但誰知道,半月之後,他居然被運下明月樓,扔下了山。

    貪婪的確是罪,但論其行徑,也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惡果,而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赤雲子又覺髒手髒心,索性在問過真正的宴金華的意見後,決定將他趕出山門。

    蘇雲聞訊,頗有些不平:“憑什麼?他佔了二師兄的肉身多年,難道就這麼算了?”

    蘇雲先前極厭惡宴金華,哪哪兒都瞧他不順眼,如今得知是有人鳩佔鵲巢,自己平白冤枉了真正的宴師兄那麼多年,難免愧疚,乾脆一力擔起了照顧宴金華的責任。

    宴金華閉目道:“他怎能輕易便死了?”

    蘇雲:“嗯?”

    宴金華嚥下一口藥,神情淡淡的:“殺了他,反倒是給了他一個痛快。他非是此世之人,將他趕出山中,端看他如何謀生掙命罷。”

    蘇雲有點呆。

    重得軀體,宴金華心態平和了許多,如今瞧見這個曾經總與“自己”起口舌之爭的師弟,也起了些調弄之心:“怎麼,四師弟不許師兄這般報復一回?”

    蘇雲急忙否認:“不是。只要師兄能出氣便好。”

    宴金華笑了,攏一攏被子:“藥。”

    蘇雲便把捧在掌心裏溫好的藥一匙匙餵給宴金華。

    靜虛峯沒有因爲那個假的“宴金華”的離去而產生任何波動,許多人都以爲他已經死了,被一卷涼蓆扔出了山門,死得無聲無息。

    然而宴金華與日俱增的悔意值條證明,他還在這個世界中的某個角落苟延殘喘着。

    日子看似照常而過,但池小池與婁影現在每日都必須去主神的倉庫裏逛幾趟街,有商有量地選擇要用悔意值兌換些什麼。

    因爲宴金華的悔意值可以隨時隨地產生,他們兩個宛如一對鎮守着印鈔機的貔貅,基本不會產生什麼選擇困難,不過偶爾也會產生些分歧。

    某次,池小池賴在一套卡集前不走了。

    他說:“我一整套卡里就差這一張高級卡了。”

    婁影看着那張專門治療女性卵巢囊腫的卡片,無奈道:“你兌這個幹什麼,上次不是講好去兌那個遊戲機的嗎。”

    慢性收集癖急性發作的池小池道:“這套卡的花紋好看。再說,就差一張了。”

    婁影:“就是爲了湊一套?”

    池小池:“嗯。”

    婁影:“湊一套就開心了?”

    池小池:“嗯。”

    婁影便擡起手,點下兌換按鈕,將那擺在高處的卡片化作星流,納入二人的倉庫之中。

    池小池隨口道:“謝謝爸爸。”

    婁影失笑,在池小池看不見的地方屈指輕輕勾了勾他的鼻尖,算作懲罰。

    旋即他輕咳一聲,故意把聲音壓低,卻壓不住話音間的縱容:“走吧,我的小朋友。”

    池小池就這麼被他牽走了。

    他後知後覺地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

    都多少年過去了,他怎麼還是惡習不改,總愛在婁哥面前任性。

    越活越回去了,呸。

    不過他還是挺高興把卡集齊了的事情的,只是回去翻閱卡集時,滿腦子都是那聲“小朋友”,讓他總忍不住跑神,甚至有兩次險些讓宴金華的悔意值滿了200,可以說非常不走心了。

    他們兌了那張池小池一輩子也用不到的卡,又等了兩天,終於得償所願,在兩天後兌換來了那臺全新的老式紅白機,打算放到兩個人的空間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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