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要在垃圾桶裏撿男朋友 >完美新世界(二十五)
    孩子受害這種事,如果只輪到一家頭上,哪怕有了確鑿的受害者,還真的有可能把打落的牙齒嚼吧嚼吧,和血嚥了。

    討公道,說來是嘴皮子上下碰幾碰的事,卻不是誰都能討得起的。

    小鎮上藏不住祕密,一旦把孩子被侵犯的事情鬧大公開,不消一天,絕對會成爲這裏人的議論熱題。

    當然會有譴責害人者的聲音,但是受害者也會就此完蛋,永世不得翻身。

    ——你是男的,還年輕力壯,爲什麼打不過男的?

    ——別不是學生造謠想敲老師一筆吧?

    ——說不準是學生自願的呢?

    ——你成績那麼好,是不是因爲和老師關係“好”?

    ——哦喲,和男人睡了,真噁心,那不也是同性戀了哦。

    害人者未必會入獄,但受害者的人生必將黯淡無光。

    這小城鄉結合部,有錢的、有能力搬出去的,早就搬出去了。

    難道要家長爲了躲流言蜚語,扔了工作,和孩子一起離鄉背井?

    公道在現實面前,有的時候當真像個孱弱的孩子。

    但現在,情況不大一樣了。

    沒有受害者時,人人就都有可能是受害者。

    被朱守成教過的男孩家長自不必說,在其他家長眼裏,朱守成簡直是飢不擇食,色中餓鬼,連男孩子都敢下手沾染,那女孩子呢?

    要知道,他可是結過婚、有孩子的人,怎麼可能對女人沒有興趣?

    學校門口的家長出離憤怒,拉着連夜趕製出來的橫幅,聲聲怒喝:“叫朱守成滾出來!”

    “滾出來!!”

    “姓朱的給家長們一個解釋!!”

    “我們要解釋!”

    中學的燙金招牌被雞蛋糊滿了蛋液,金牌教師欄上朱守成的臉被人用黑色油性筆塗了個漆黑。

    學校剛開學一天就被迫停了課,所有的學生都回家自習。

    而家長組隊衝撞校門的事件,把在外地參加交流會的校長都嚇着了,八百里加急地往回趕。

    在校長沒回來前,只能由兩名副校長組織老師安撫家長。

    然而,言語解釋實在太過匱乏,家長哪裏肯聽,乾脆直接在校門口靜坐示威了。

    與此同時,當地的小派出所也亂成了一鍋粥。

    十幾名家長拿着轉存了不知多少遍的錄音,激動地要求警察把朱守成抓起來。

    派出所裏資格最老的老戴好容易聽明白髮生了什麼,揮了揮手臂,試圖讓大家安靜下來:“這……錄音不能算證據,得有人指控,我們才……”

    “我們指控!”有家長喊道,“指控這個老師人面獸心!不幹人事兒!”

    “不是這個意思。”老戴擦了擦滿腦門的汗,“這事兒,總得有個受害者出來吧,光憑一段來路不明的音頻……”

    家長們集體靜默了一瞬,緊接而來的是滔天的惱火和斥責:“這聲音還不能證明嗎?我們都不聾,聽得出來是誰!”

    老戴口乾舌燥:“這是法律規定!沒有真憑實據,我們沒法抓人!”

    有人叫:“什麼狗屁法律!”

    老戴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

    這地方的家長連有大學學歷的都少,又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哪裏聽得進道理,願意聽他講那些條條框框,七嘴八舌,吵得老戴頭頂冒煙耳朵嗡響,火氣一陣陣往上竄,不由厲聲呵斥:“都安靜!吵什麼吵!!”

    家長們安靜了一瞬,又爆發了一陣更刺耳的喧譁。

    “你們是不是要搞包庇啊!”

    “蛇鼠一窩!”

    老戴秀才碰到兵,有嘴也講不清,混亂中還捱了一腳,登時氣性上頭:“誰打的?!我告訴你們,你們這叫襲·警!小心我把你們都抓起來!”

    也不知道哪個女人尖着喉嚨叫了一聲“抓啊,把我們都抓起來啊”,老戴就被揪了起來,沒頭沒腦地捱了好幾下捶,臉上也被女人指甲刮開了花,嚇得他捂住臉連連後退,嚷嚷着“別打別打”。

    等人潮散去,老戴的警徽都被扯了下來,制服襯衫從褲子裏溜出一大截,他嘶嘶吸着氣,捂着被指甲刮腫起來的眼角,看着面前一臉“法不責衆”的無所謂表情的民衆,嘴脣嚅動幾下,也只敢在心裏怒罵幾句那個姓朱的罪魁禍首。

    家長們餘怒未消,繼續指控:“你們警察不是爲人民辦事兒嗎?現在人民有難,你們管不管?”

    “你管我們要什麼證據?找那個姓朱的啊!”

    “沒錯!我有個朋友就在那個學校工作,親耳聽見那姓朱的承認是他乾的了!太他媽囂張了!”

    老戴整理警徽的手一頓,瞪着說話的人:“你怎麼不早說!”

    至於筒子樓前,也是一片兵荒馬亂。

    朱守成的家並不難找,幾個曾經把孩子送到他家裏補習的家長對這裏都是熟門熟路。

    曾經,這裏是他們覺得全天下最安全、最保險的地方。

    一個去年暑假送孩子在這裏補習的女人,蓬頭垢面地把門拍得山響,聲音裏透着無盡的絕望:“朱守成,你開開門!你把門開開!你出來說清楚,我兒子是不是被你害的?!”

    “我兒子去年到你這兒補習,回去就變了個人,不說不笑了,我們都以爲他是叛逆期,可他今年年初自殺了!他死了!”

    “你還給我們家送了花圈!”

    “你有臉嗎?你有心嗎?!”

    “朱守成!你把門開開!!你他媽的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女人哭倒在了朱守成門前。

    還留在筒子樓裏的人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旁邊的年輕小警察被她絕望的情緒感染,不住聲地安慰她,並告訴她屋裏沒有人,可女人根本不肯相信,從小警察的懷裏掙出來,跌跌撞撞地拍響了朱守成隔壁的門:“有人嗎?!有人嗎——讓我借一下窗戶,我要去他家,我要宰了他……”

    在樓下維持了半天秩序的訾玉總算把底下圍着的家長送走了一批,她上了樓來,拉住了近乎瘋狂的女人:“女士,你冷靜一點。我們已經確認過了,朱守成真的不在屋裏。有人說他昨天晚上回來了一趟,就再沒回來過。”

    女人軟了身體,癱坐在地,捂住臉抽泣起來。

    訾玉溫聲安慰了她一會兒,示意小警察把女人送回家裏,一轉頭,發現朱守成隔壁的房門被從內悄悄拉開了一條縫,露出了緊張兮兮的半張臉。

    訾玉很快反應過來:“您就是剛纔聯繫我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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