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對這個想法情緒不高,意見也相當不一致。因爲這是從來沒有走過的路,軍事地圖上沒有太多標記,只能依靠標記不夠準確的前蘇聯地圖。在地圖上看,新的路線有900公里,比穿湖還要長,大家怕喫苦頭。大家就這個問題討論了幾天,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對新的考察任務做了批准-“黨員要帶頭”。但是大家也達成一個原則:往前走,當水或者油消耗一半,探險的路還沒走到一半的時候,就立即原路返回。
於是探險隊在米蘭採購物資,包括50斤麪粉,30斤大米,考慮到車子只能拉8只汽油桶,多了也帶不了,這一次決定帶5桶油,3桶水。其中,彭加木買了一斤青島食品廠出產的大白兔奶糖。這是他的習慣,外出時常帶點糖果,當勝利歸來或半途休息時,就拿出來“請客”。
6月11日7點30分,米蘭農場食堂提前開飯,考察隊三輛車離開柏油馬路,向東出發。當時彭加木單獨乘坐5座BJ-212,由王萬軒駕駛;8座BJ-212由陳大化駕駛,帶着汪文先、閆鴻建、沈冠冕、馬仁文、陳百錄和蕭萬能6人;嘎斯63卡車載着帳篷和供養,由包繼才駕駛。此時天已大亮,鑑於新疆的當地時間比內地晚2小時,北京時間7:30相當於新疆當地時間5:30.
彭加木是個比較樂觀的人,經常把困難估計得比較小。依照他的計劃,探險隊每天行進80-100公里。然而頭一天,探險隊就遭遇了大風天氣,而且是與汽車行進方向一致的順風。順水推舟是好事,可是在沙漠之中酷暑難當,汽車水箱又都在車頭,行車一二十分鐘水箱就會沸騰。如果是逆風,風吹車頭,還可以促進水箱散熱,但是遭遇這種“吹車屁股風”,水箱很快就會‘開鍋’。司機只好不斷停車,打開車蓋降溫。特別是此行有三輛車,一輛車水箱‘開鍋’,另外幾輛都得停下休息。彭加木把希望寄託在庫木庫都克的水井上。在維吾爾語裏,庫木庫都克的意思是‘沙井子’而且在前蘇聯地圖上這一區域也標註有4口水井,彭加木相信在那裏可以找到水的補給。就是不成,再向東到八一泉,也可以補充到水。畢竟從前蘇聯地圖上測算距離,到庫木庫都克只需要三天的時間。
第一天行進46公里,而第二天(6月12日),只有更糟沒有最糟,車隊只前進了40公里。夜裏11點開始又颳起大風,考察隊員們連覺也無法睡。有隊員開始泄氣,提議取消東進計劃,回米蘭去。凌晨2點,彭加木召開會議,但是狂風怒號,飛沙走石,隊員們即使大聲吼叫着發言,別人也無法聽清楚。
6月16日,依舊困難重重,一方面是後面兩輛車,中型越野車和卡車都跟不上了,一開始等半小時,後來一等就是一兩個小時,油和水都降到原來的四分之一,無一不是對探險隊信心和意志力的考驗。由於在東進的日子裏,探險隊着急趕路,每夜都是駐紮在新的地方,而且深夜大風肆虐就像在咒怨着這片荒原,讓大家每晚幾乎只能睡三四個小時。因而當他們到達庫木庫都克時,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況都不算好,況且疏勒河故道中常有蒼蠅和叮人的小蟲子。下午2點左右,探險隊被迫停下不再前進,開始在疏勒河南岸的庫木庫都克紮營。
直到現狀到了如此地步,第二天出發時彭加木依然鼓動大家說:“現在還不是山窮水盡的時候。”
作爲司機的王萬軒相對更加的身心疲憊,嘴裏嘟囔着:“這樣下去,考察隊早晚被帶入絕境。”
“怎麼連你也怕死了?”彭加木訓斥道。
“怕死?怕死我就不來了!”王萬軒激動地說。
聽到這彭加木低着頭,沉默着,很難受的樣子。十幾分鍾後,彭加木向王萬軒道了歉,但還是悶悶的。
就在這時,一羣野駱駝出現了,十五六頭,“野駱駝!”有人喊了一聲。
此時的彭加木一下子從車座上蹦起來,激動得渾身發抖,大叫:“追、追!”
野駱駝目前只存在蒙古和我國西北部的沙漠和戈壁。可神奇的是其適應能力極強,耐飢、耐渴、耐熱、耐寒、耐風沙,甚至能以喝鹽水爲生。而且只要喝足一次水,野駱駝可以在一個星期內都不再喝水,因而被人稱作“沙漠之舟”。80年代初時,全球只剩下2000-3000頭野駱駝,所以彭加木看到野駱駝羣,自然是激動萬分。
於是隨着彭加木一聲令下,車隊與野駱駝進行了一場賽跑。很多駱駝都趁機跑散了。但還是有兩隻掉隊了,一隻是小駱駝,它跑得還不夠快,自然很快落伍,開車3公里後立刻被活捉。而母駱駝看到小駱駝離羣,不時回頭張望,結果也離開了駱駝羣。又追了3公里,陳百錄掏出槍朝母駱駝連放7槍,母駱駝應聲倒地。彭加木當即決定把小駱駝當做活標本,裝在車上好以後運回去,而把已死的母駱駝剝皮做成死標本。彭加木甚至還親自去剝皮,擠駱駝奶請隊員喝,聲稱這是“沙漠中最富有營養的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