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誘引力[無限流] >三人成鬼(七)
    車內原本有十二人。

    一人違規,還剩十一人。

    現在,一“鬼”出局,還剩十人。

    投票的工作並沒有因爲減員而變得更輕鬆。

    反而,推進的速度變得艱難又緩慢。

    江舫安靜下來後,暴躁又話多的大學生吳玉凱又開始蠢蠢欲動。

    他雖然不敢再像先前那樣囂張地質疑他人,但他還記恨着胖子投他票的事兒,因此死咬胖子,說他是故意帶節奏要害自己,堅決地把自己的那一票投給了胖子。

    胖子獲得的第二票,則是由趙光祿投出的。

    他說不出什麼理由,就是覺得胖子這人透着股陰惻惻的氣息。

    這兩票算是情緒票。

    要說有什麼說服力,肯定不至於,但也足夠讓被投的人感到恐慌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胖子居然還能穩得住。

    他面無表情地靠在椅背上,掏出一根菸,因爲沒摸出打火機來,索性只將煙幹叼在嘴上。

    胖子咬着過濾嘴,含糊不清地說,自己是一個普通的遊戲程序設計師,在一個快倒閉的三流遊戲公司裏工作,三十四五歲,一事無成。

    他冷冰冰道:“我和我老婆早離婚了,女兒跟的我。”

    “前兩天,她在家裏,沒有了。”

    “你們投唄。”他無所謂道,臉上的肥肉動了動,“投完我,我死了,就去見我女兒。”

    他這一番話說下來,說得車內氣氛更加壓抑。

    同樣離異的趙光祿聽了他的話,甚至產生了幾分共情下的懊悔。

    ……沒人再去跟第三票了。

    南舟平靜且好奇地觀望着這一切。

    其實,胖子就算不說這些,大家也不會輕易跟他的票。

    第三票,是死亡票。

    正常人不會想背這個責任的。

    經歷了劉驍的事情,衆人並沒有變得更果決。

    如果對面死的真是鬼,他們反倒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了。

    每個玩家都是活生生的人,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經歷。

    南舟說了自己教授的美術課程。

    李銀航談起自己在接線工作中遇到的奇葩。

    坐在一起的男女互證身份,共同確證了他們小區物業是如何不當人。

    秦亞東說,他是個普通的小公務員,朝九晚五,生活沒什麼波瀾,領導偶爾sb,他就是想平靜地領着死工資過日子而已。

    萍水相逢的人,在講他們的人生,繪聲繪色,各有苦辛,也各有原因。

    ……爲了活下去。

    或是爲了要別人的命,賺取積分。

    一番討論的結果,是南舟得了兩票。

    這兩票,是那一對一起上車、又坐在同排的男女投的。

    他們的疑問是,南舟是怎麼躲過早上查車的人,又是怎麼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從座位底下鑽出來的呢?

    面對這樣的結果,南舟也並不很緊張,甚至沒打算解釋。

    因爲這種問題不好解釋,搞不好還會越描越黑。

    將這一切歸結給“運氣好”,都比強行解釋要合理得多。

    再說,和他們同組的謝洋洋比現在的南舟更恐慌。

    她和這對男女只是暫時結盟,但她並不想扮演那個決定別人生死的角色。

    時間按秒流逝。

    難以言說的緊迫感,讓大家陸陸續續憑感覺投出了自己的一票。

    得了趙光祿、吳玉凱兩票的胖子,把自己的票投給了他身後的秦亞東。

    因爲他還是堅持,自己上車的時候,沒感覺到後面有人。

    秦亞東無奈又好脾氣地聳聳肩,認下了這一票,甚至沒有報復,把這一票給了江舫。

    他解釋道:“江先生,我只是擔心……會出現‘鬼’故意指認隊友、博取大家信任的情況出現。”

    江舫認可地一點頭,轉動着手腕上的銀環,笑說:“秦先生想得對,的確會有這種情況。”

    謝洋洋實在拿不準,選擇棄權。

    目前,手中留有餘票的,只有江舫、南舟,還有李銀航。

    距離抵達下一個隧道,只剩下不到三分鐘了。

    如果穿過隧道,此輪投票將會作廢。

    人類一方,將只剩兩輪投票機會。

    要從十個人中準確挑出兩個“鬼”,概率實在太低了。

    ……爲了保證最終所有人的存活,在投票過程中,他們很難不排除幾個錯誤選項。

    目前,被投了兩票的是南舟和胖子,江舫、秦亞東各得一票。

    排除棄權的一票,還有三票沒有投出。

    已經投過票的人,不免將目光集中在這三人身上。

    哪怕試個錯也好啊。

    這三個人,有能力把找出“鬼”的概率,從十分之二,降到九分之二,甚至八分之二。

    李銀航能感覺到大家略帶期盼的視線。

    她卻無心管這些,手指緊緊揪着座椅邊緣,想,那個人剛纔爲什麼要那麼說?

    她不敢確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確,正躊躇間,突然,她身後傳來了起立時衣襬摩擦的輕響。

    南舟站起身來,目不斜視地往前排走去。

    他帶有一點跟的皮鞋踏在地上,嗒,嗒,嗒,節奏踏得很是舒緩,聽起來一點都不着急。

    南舟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慢慢踱到了前排。

    李銀航眼睜睜地看着南舟在她剛纔還在偷偷觀察的人身側坐下。

    她條件反射地站起身來,緊盯着南舟。

    而坐在她前排的江舫微微昂起頭,看向李銀航,笑道:“李小姐,你是想到了什麼嗎?”

    無人注意到他們這邊小小的動靜。

    南舟的舉動太怪異,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勾到了那邊去。

    南舟卻好像對自己的異常行爲沒什麼自覺,落座後,還特意整理了一下皺起的風衣邊,才偏過臉去,問:“先生,你覺得人類玩家和‘鬼’玩家,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

    這個問題太過直接,效果當然也是相當爆炸。

    被質問的胖子臉上的肥肉輕輕一抖。

    他看向南舟,語氣不善:“羅先生,你什麼意思?”

    南舟卻像是聽不出胖子語氣中的不爽,繼續問:“要玩好這個遊戲,你覺得什麼最重要?”

    胖子倒也沒有自亂陣腳,答道:“當然是找出‘鬼’啊。”

    “不是的。”南舟認真道,“是要讀懂遊戲的規則。”

    說着,他回過頭去,看向倒在地上、蘑菇傘上的白漿已經結成灰白色半流質的劉驍。

    劉驍死前,曾試圖用交代出兩名隊友身份的方式換命。

    然而,實際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那兩名隊友是誰。

    快要死的人,是不肯放棄哪怕一點點希望的。

    生死關頭,他即使不拉着那兩個隊友一起死,也不會放棄向他們求救。

    但死前的劉驍,看向所有人的眼神,都是茫然的、憎恨的、沒有具體落點的。

    這印證了南舟的一點猜想。

    這一點,南舟從遊戲一開始就猜到了。

    那蘑菇對他們說過很多條遊戲規則。

    但南舟聽到的最重要的內容是——

    “這是一個公平的遊戲。”

    公平,是什麼意思?

    ——對“鬼”玩家來說,遊戲公平,對人類玩家來說,遊戲同樣是公平的。

    “所以,‘鬼’不可能是一開始就在車上的。”

    “這樣對玩家不公平,‘鬼’會提前掌握很多信息。”

    “同樣,‘鬼’也不會知道自己的隊友是誰。”

    “理由如上,對玩家不公平。”

    “這三個‘鬼’玩家,應該是在一個特殊的時間,被傳送到這輛車上的。”

    “不論哪一方,都不知道誰是自己的同伴。”

    “人在找自己的同伴,‘鬼’也在找。”

    南舟自言自語了一陣後,再度看向胖子:“所以,這樣纔有的玩。”

    胖子的嘴角有輕微的抽搐,臉頰肌肉的走向在失控的邊緣遊走:“羅先生……”

    “我不姓羅,也不叫羅堰。”

    南舟說:“這個名字,是我從貼在燈箱上的尋人啓事上看到的,就拿來用了。”

    聽到這話,不知爲何,胖子面色豁然大變,猛然站起身來,粗短的手腕卻被南舟一把擒住。

    他看起來並沒怎樣用力,但胖子被他握得臉色慘白,厚脣哆嗦個不停。

    南舟依舊望向前方,在胖子激烈的拉扯下,紋絲不動,語調平靜。

    “現在,我回答我自己剛纔提出的問題:‘鬼’玩家和人類玩家,有什麼區別?”

    “區別在於,早就在車上的人類玩家,只會把注意力放在觀察人身上。”

    南舟看向胖子:“只有鬼,由於是新來的,會比任何人都仔細地觀察周邊的環境。”

    “所以,‘鬼’在這種時候,最容易暴·露。”

    “先生,你說,是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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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更算週五的~下一更算週六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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