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誘引力[無限流] >沙、沙、沙(十七)
    謝相玉的反應竟然比南舟更快。

    他即刻鬆開江舫手臂,向陽臺大步奔去,猛地撞碎玻璃,直直從七樓縱身躍下!

    事實證明,他對危機的預判完全正確。

    南舟轉瞬已經追到了他的身後,匕首沉默凌厲地一揮,尖刃卻只來得及沾上一線血。

    失重的下墜感和微涼的、夾雜着夜露的寒風撲面而來。

    在距離地面只剩三四米時,謝相玉掌心一翻,一把修長黑傘憑空在他手中撐開,傘尖直對地面,釋放出高頻音波。

    無聲的音波短時且劇烈地衝擊地面,抵消了大半衝擊力。

    他的身體被聲波向上硬推出半米。

    而伴隨着這次消耗,這件道具僅剩的一次使用次數也沒有了。

    在謝相玉落地的瞬間,黑傘化爲一段流光,消失無蹤。

    他的身形借下落的勢頭一翻一滾,徹底消弭在夜色中。

    南舟用匕首尖支在窗臺瓷磚縫隙間,注視了底下空茫的夜色許久。

    他想,他們沒有推測錯。

    現在的謝相玉也可以像聽到六次“沙沙”聲響的孫國境一樣,隱匿自己的身形了。

    但大概是因爲僅僅聽過六次,所以他的存在還不會完全被遺忘和抹消。

    這也進一步驗證了他們的推算是對的。

    ——那股力量,確實是根據他們扮演的角色進入403教室的先後次序來決定死亡順序的。

    所以,齊天允昨天提出的、在特定時間內重新進入403、重新打亂那股力量排序規則的解決方式,本來該是有效的。

    ……爲什麼會無效?

    是哪裏出了問題?

    而成功從他們的視野中脫離後,謝相玉並沒有馬上離開。

    他單膝蹲在黑暗中,仰頭望着南舟。

    從南舟丟失了具體對象、來回遊移的目光中,他判斷,自己安全了。

    謝相玉正準備起身,就低低嘶了一聲。

    他探手往自己的膕窩一摸。

    一手溫熱。

    刀刃只差分毫就能割斷他的肌腱。

    謝相玉把沾滿溫熱的手掌壓在膝蓋上,嘴角的笑意無論如何也壓不住了。

    他往後一坐,自言自語道:“親愛的,這也太狠了。”

    ……不就是殺過你一次嗎。

    何必這樣斤斤計較?

    之前,他想過,要是南舟認出自己來,那可不妙。

    所以他處處躲着南舟,也想除掉他,爲自己遊戲的最終勝利減少後顧之憂。

    可他現在想要改主意了。

    如果南舟能夠成爲他的隊友,那可真的是,真的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了。

    謝相玉覺得自己並非異想天開。

    自己的優勢委實太突出了。

    因爲他是唯一知曉南舟祕密的人。

    難道江舫會知道南舟是什麼嗎?

    難道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會知道嗎?

    他一定很孤獨吧,沒有同類,沒有理解他的人,沒有欣賞他才華的人。

    江舫、李銀航這種普通人,只會抑制他的能力,讓他笨拙且蹩腳地進行無聊的角色扮演和過家家。

    何必要逼着自己扮演普通人?

    你本來就不該是普通的人啊。

    興奮感讓謝相玉渾身燥熱,簡直無法控制自己嘴角上揚的弧度。

    他深深望着南舟,直到南舟回到宿舍,仍久久地注視着,凝望着。

    他不捨得將目光挪開分毫,像是巨龍望着他偶得的珍寶。

    ……

    南舟折回宿舍內時,江舫上半身還倚在桌子上,輕輕活動着肩膀。

    這個姿勢讓他的腰線顯得格外分明柔韌。

    南舟走近了些,面上神情淡淡:“他傷到你了嗎?”

    “唔。”

    江舫搖頭,同時注意到了南舟手上匕首尖的殘血:“……匕首還挺快的。”

    南舟把刀刃一反,對準自己手腕側面,遠離了江舫。

    他另一隻手攬住江舫的腰,半抱着扶他坐下。

    江舫將一隻胳膊自然搭在南舟脖子上:“謝謝。”

    很快,管理處老師接到隔壁寢室的投訴,上來查看情況。

    江舫說是自己新買了棒球,明天想和中國朋友出去打幾棒。

    因爲朋友沒接觸過棒球,他們就想先在宿舍裏小小練習一下,沒想到失手砸碎了玻璃。

    理由還算充分。

    津景對留學生的管理一向寬鬆,況且江舫認錯態度良好,並主動承諾會掏錢補好玻璃。

    宿管老師確認了沒有人受傷後,叮囑江舫要注意安全,隨即轉身離開。

    這場本來致命的風波就這樣平息了大半。

    江舫這纔有時間向二人講述剛纔發生的一切。

    當然,他選擇性跳過了那段自己佔據絕對優勢的時間。

    李銀航聽得後背直冒冷汗。

    她以爲PVE遊戲模式下,人心至少會單純一點。

    但她居然忘記了,在排名競爭的關係下,任何人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她第一次開始慶幸自己即將聽到第六次沙沙聲。

    到那時,自己的存在感被削弱,謝相玉可能也不會注意到自己了吧

    雖然被那股力量纏上同樣頭痛且兇險,但被瘋子纏上,更沒有道理可講。

    南舟倒不關心謝相玉如何。

    他對江舫說:“你臉色不好。”

    李銀航聞言,才特地留心看了一眼江舫的臉。

    ……她什麼都沒看出來。

    江舫的皮膚是冰天雪地的高緯度地區裏養出來的象牙白,只一張脣血色充盈。

    李銀航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來他哪裏臉色不好。

    江舫:“沒事。”

    南舟:“爲什麼不跟我說你的計劃?”

    江舫:“我怕被偷聽。那個時候,謝相玉大概就已經在我們身邊了。”

    南舟:“你可以偷偷寫在我的手心裏,也可以給我發短信。”

    南舟:“但你什麼都沒有做。”

    江舫沉默了片刻:“你在生氣嗎?”

    南舟:“是的。”

    南舟:“我隱瞞聽到過‘沙沙’聲音的時候,我也向你認過錯。”

    南舟:“我要一個道歉。”

    江舫把架在椅背上的左臂收回,微微彎腰,鄭重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南舟抿了抿嘴。

    江舫久久沒有等到南舟的迴應,擡起頭來:“是態度不夠誠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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