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低頭，手撫摸暖爐，一股暖氣從手指尖傳入手心，再進入身體內。
外面寒風瑟瑟，屋內暖意十足。
“入冬了，天氣開始冷了，皇后有心了。”
“陛下喜歡就好。”
皇后今日分外歡喜，帶着她去了騎射場，又知就算今日不是月圓，按照以往皇帝的喜好，十六總是會去惠嬪那。
現在卻在她宮內，不曾離開。
都說惠嬪得寵，甚至風頭大過了皇后，今日這一遭之後，怕是這些流言蜚語會減少一半。
按理說，皇后作爲中宮，是比不在意這些流言蜚語的。
她原本也是如此認爲。
今日皇帝的行爲，她見自己心裏有歡喜，這才知道，她心間還保留着對皇帝，初心一般的喜歡。
那種喜歡，帶着一些佔有慾。
皇后不能有佔有慾，她也只能是隱藏在內心深處。皇帝看了看外面，依然一片漆黑，只開了一小扇的門，只爲空氣的流動。
皇后見兩人一直幹坐，有些小尷尬，邊找了個話題，“今日皇上您是向撮合太子和阿娜沁的事情吧？”
皇后見當時皇帝難得見做媒人，也着實有些好奇。
“他們是不是合適，你心裏很是清楚。”皇帝有些心不在焉了，他在皇后面前，基本都是展現真實的自己。
“皇上，您是有什麼顧慮嗎？”皇后見皇帝心不在焉之中，帶着一些憂愁，便溫聲詢問。
皇帝下意識搖頭，手在膝蓋處輕輕摩擦。
這欲言又止的模樣，只可能因爲一件事，那就是惦記着後宮的誰了，若是其他事情，皇帝都是會直接就說了。
本來，皇后還好奇爲何不順帶安排令元的婚事，如今見皇帝也沒心思說，也就不打算繼續問下去了。
“皇上，時辰不早了，您要在這裏歇着嗎？”
“朕……”
皇帝想說是，卻又沒有說出來，直接皺眉。
皇后見狀心裏有些失落，在剛纔，還以爲皇帝今天會在她這裏就寢，明日裏大家都會得知，惠嬪沒有之前一樣得皇帝恩寵了。
卻不料，皇帝似乎心裏想着她。
既如此她只能是做個順水人情，皇帝和惠嬪最近鬧了一點小矛盾，皇后只能是做這個和事老：“皇上，臣妾聽聞，最近惠嬪有些憂愁，飲食方面都喫得很少，皇上您要不要去看看啊？您已經多日不來後宮了。”
皇帝愁容散開，露出一抹笑意。
他欣慰一笑：“既是皇后提醒的朕，那朕或許應該去看看。”
才說完，皇帝就起身了。
“恭送皇上”幾個字，還沒說完，皇后依然看不見皇帝的身影。
看着空蕩蕩的屋內，皇帝最喜歡的普洱茶還冒着騰騰熱氣，皇后的手，輕輕在之前皇帝坐過位置摩挲。
“本宮還以爲，陛下今日會在這裏過夜。”
“娘娘，皇上只是擔心皇子。”皇后貼身宮女長喜見狀，寬慰。
皇后微微嘆氣：“本來還想問一問令元的婚事，令元年歲也不小了，皇帝卻一直沒說她的婚事，最終如何。”
“公主是有大福氣之人，想必之後定然可得如意郎。”
長喜的寬慰，也是有些用處，皇后舒心了不少：“你說的也是，是本宮想多了。”
皇宮宮內的宮女，見皇后寢殿的燈滅了之後，有兩個也剛好值班完畢，兩人在回寢室的路上，悄聲道：“皇上果真是太寵愛惠嬪了。都來了皇后這了，竟然又走了。若不是皇后威懾力好，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在背後嚼舌根。這麼早皇后就歇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傷心……”
“噓，別說了。”另一個宮女比較膽小，不敢繼續說下去，她較快步子，朝着寢室而去。
有人歡喜有人愁。
惠嬪如今就很歡喜。
她嬌嗔的看着皇帝：“臣妾還以爲您不會來看我和皇子了呢。”
“朕怎麼會不來看你和皇子啊，這大晚上的，不就如約而來嗎。”皇帝上前，手覆在惠嬪的肚子上。
現在惠嬪的身子，不適合侍寢，可皇帝卻還是會來陪着。
這份待遇，後宮獨一份。
兩人之所以鬧矛盾，是惠嬪央求皇帝處罰青州的沈家，爲自己妹妹喬雨薇報仇，皇帝說若是家事，他這個皇帝身份來處罰沈家不公平。
若是國事，那就要有流程。
所謂流程，是說辭而已。
沈家是青州首富，在整個南國，也是可圈可點的財力。皇帝無法沒有說辭，就讓沈家遭殃，而惠嬪給出的時間又少。
這理由也就他們兩人知道，外人只當是惠嬪肚子大了，心情不好，沒伺候好皇帝。
“皇上心裏有臣妾就好，還請皇上愛屋及烏。”
“朕，記得記得。”皇帝摟着惠嬪，心疼道：“你看着都瘦了一圈了。你妹妹的事情，包在朕身上，一定給她一個幸福的未來。這，可好？”
“當真？”
“朕說話，一言九鼎！”
惠嬪一想，只要讓喬雨薇幸福，那就好，她原本的不安和不悅全都消失殆盡，只兩隻靈動的黑白分明大眼睛，一直看着皇帝：“三郎，你最好了。”
整個南國，也就惠嬪這樣稱呼皇帝，是得了皇帝恩准的。
“朕對你，用的可是真心。”皇帝柔聲道。
他此刻不當自己是個皇帝，而只是一個女子心中最惦記最在意的那個男人。
“臣妾相信。”
“朕第一眼瞧見你的時候，就知道，這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朕，朕也會寵愛你一輩子。那種篤定的感覺，如今都還記憶猶新。”
惠嬪緊緊靠着皇帝，聽着他的心跳，只覺萬事皆安。
南景臣回來後，有些悶悶不樂，進屋瞧見明若華等待得一臉擔憂，這才緩和了一點情緒，準確的說，是看明若華心情不好後，瞬間他忘卻了自己的情緒，只想着哄她：“今日騎射場不開心嗎?”
明若華一邊拿自己的帕子，掃開南景臣身上的一些水珠。
外面有點小雨，他身上有點溼。
“換一件衣裳吧。”
“不必了。也就只溼了一點點。一會沐浴……”
明若華聽他這般說，就知道他有事情要跟自己說，不然就會沐浴之後，再找她說話。
她轉頭對明彩道：“去給世子煮一杯熱茶進來。”
“是。”明彩轉身離開，親自去給南景臣煮茶，同時留下了空間，給他們夫妻兩人。屋內炭火很足，南景臣身上一會就幹了。
他把今日在賽場的事情，一一告知明若華。
“皇上和皇后，竟然也去了，甚至還沒問你關於阿耶曲中毒之事，反而是想撮合太子和阿娜沁公主？”明若華還沒想到皇帝竟然也做紅娘了。
南景臣緩緩點頭：“你也覺得事情很奇怪？”
“是有點奇怪，可是算不得很奇怪，若是阿娜沁公主嫁入我國，對兩國百姓是好事。”明若華一想到，今日發生這麼多事，就有些頭疼。
衛書陌莫名其妙找自己，皇帝又莫名其妙想和親。
“這不是最奇怪的……”
好在屋內炭火暖，一會南景臣身上就幹了，可明若華還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摸了摸，感覺手上一點溼潤其實都沒有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見南景臣盯着她，趕緊道：“我聽着呢，你說還有最奇怪的，那是什麼？”這傢伙竟然還賣關子。
跟孩子似的，要人時刻關注。
他倒不是期待任何人的目光，而是喜歡明若華看着他。
“皇帝說要去溫泉。還讓一干人等作陪，你到時候也的過去。”南景臣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個。
溫泉山上，這個季節的確是一個休閒的好去處。
可爲何會要讓他們幾人作陪呢。
“我也要去？”明若華右手食指指了指她的臉蛋。
南景臣點頭：“皇上當時看了一眼我和太子，再看了看陳國兩兄妹，陡然說覺得少了點什麼，然後皇后就說到你了。”
“皇后說起我的啊。也是，之前可能我入宮求她的時候，對我印象有些深刻吧。不過我很樂意去，因爲夫君你也會去。”
明若華到時覺得，是一個好機會。
溫泉山冬日三個月，只有皇家才能去，其他不管是貴胄還會普通百姓，都只能去別處的溫泉。
“娘子，你不擔心嗎？”南景臣感覺事有蹊蹺。
明若華聳聳肩，“到時候再看，我們沒做過欺君罔上的事情，就算是皇帝要責罰我們，也不能以莫須有的罪名吧。何況有陳國兩兄妹，皇帝回顧及南國的聲望，或許就是真的想去溫泉。他不是冬日都會去哪十天半個月嘛，這一回應該是趁機給太子和阿娜沁公主，多接觸的契機。”
“娘子分析的有道理。”南景臣茅塞頓開。
問題想清楚了，他心情也好了：“今日我在外，塵土很多，我去沐浴，娘子你也陪我把。”
明若華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南景臣依然攔腰抱起……
明彩才煮好茶，正要進去，便聽見了這一幕，趕緊的帶着羞赧之色，淺笑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