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內的女子們，笑靨如花，聊得不亦樂乎。
他很想找明若華說話，卻找不到機會。自己家的娘子，被人家霸佔了去，他卻不能啃聲，眉間的凝重愈發明顯。
明彩進倒茶的時候，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她較快步伐，把茶水倒上，並道：“姑爺，您早點歇着吧。小姐和公主們怕是要聊到後半夜。”
她心間佩服明若華，在和令元以及阿娜沁相談甚歡之際，還能準確猜測出南景臣此刻的狀態。
“日頭都落山了，她們到底何時，才聊完？”南景臣清冷聲音裏，夾雜着一絲絲顯而易見的不悅。
顯然，是真的在生氣。
“怕是，還有一會吧。”明彩輕聲應着。
此刻聲音，比起之前低了不少，她在爲明若華心虛。
昨日到今日，南景臣和明若華都沒怎麼見面，按照明彩以往在他們身邊伺候的經驗來說，兩人只要是在一個屋檐下，就沒有這麼長時間不在一塊的時候。
也難怪，竟似有相思之症。
“還有一會是多久？”南景臣等得有些焦急。
他習慣了，有些事自己實在是想不明白，就和明若華聊一聊，經常的都會有茅塞頓開之感。
“這個……奴婢不知。”
她本是在一側聽八卦，聽多了也就有些意興闌珊了，這不明若華覺得溫泉山的雲霧茶好喝，就讓她從來了一些。
明彩見南景臣這樣子，不僅僅是相思，似乎是有事情要找明若華說。
她趕緊的做和事老：“小姐還是記掛姑爺您呢，覺着這茶好喝，就讓奴婢給您送來了。姑爺是有事情找小姐吧？奴婢這就去稟報。”
明彩作勢就要出去，被南景臣呵住：“不必了，讓他們聊吧。”
“是。”
南景臣微微舒了一口氣，得了自家娘子的關心，他心裏自是歡喜，之前的小不悅，散去不少。
卻，依舊還是鐵青着一張臉……
茶喝了，又續了。
亭子內的人，依舊還沒有要散場的意思。
“她們……在說什麼？”他嚴重懷疑，是不是在說他。不然，怎麼一直鼻間癢癢的，南景臣話語間，下意識還捏了捏鼻間。
耳邊都是女子們玉落一般的聲音，倒是悅耳，聽多了卻也有些聒噪。
主要是太遠了，只能零星聽見笑聲和說話聲，卻聽不清楚說什麼。也難怪讓南景臣有些懊惱。
明彩面上有些危難。
思索一番後，她還是說了，“都是一些女兒家的心思，主要是阿娜沁公主在說。其他的，奴婢也不好嚼舌根。”
她都這樣說了，南景臣還能奈何，也就只好是在一側等着。
大約戌時末的時候，皇后差人來找令元，她們的閒聊，這纔算作罷。
“你們都聊了兩日了，還有那麼多話說嗎？”南景臣鐵着一張臉，頗爲感慨，頓了頓後，又道：“我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能說啊。”
“夫君，你這是在生氣啊？”
“倒也不是生氣，是有事情要跟你說。”
明若華側目，一眼就瞧見他凝着一張臉，且不說聲音還帶冰，哪裏是沒有生氣，分明就是在很生氣。
明若華心中腹誹：平日裏，也不見你這般”她放緩聲：“嗯嗯，我一定好好聽着，夫君請說。”
話說得事極好聽，柔聲細語的……
南景臣心裏的鬱結，很快就消得七七八八了。
“爲夫怎麼覺得，你來了溫泉山之後，心裏只有你好友，到時忘記我也跟着一塊來了。”
夭壽了，這是在喫醋嗎？
不會吧。
明若華歪着腦袋，打量他，一張鐵青的臉，赤果果的都是生氣：“夫君，你竟還喫女子的醋？你也知道的，阿娜沁喜歡太子，我和公主都在爲她出主意啊。阿娜沁一門心思想知道太子從小到大的事情，這不得說上幾天啊。”
“既是太子的事情……”
南景臣還沒說完，明若華便接話：“是呢，太子的私人事情，本來我不應當聽的，可我想着要是阿娜沁和太子的事情可以順風順水，那也算是一件好事啊。”
太子衛書洛，是她和南景臣聊天時，沒不要就不要提起之人。
“罷了，你總是有禮。”南景臣面色凝重，看了一眼窗外，只有守衛偶爾路過，其次便是她和明若華的貼身侍衛在門口守着。
他確定安全後，才拉着明若華道：“今日皇上很奇怪，竟然問起了關於雨薇的事情。”
“是啊。”南景臣點頭。
兩人四目相對，皆意識到事情有些詭異。
“當時皇上就留下了我，旁敲側擊的問雨薇是否有心儀之人。似是有些過於關心了。”南景臣一直捉摸不透皇帝的心思，這纔想找明若華一塊分析分析。
明若華緩緩搖頭，一隻手落在腦門處，輕輕敲了敲：“這件事，我也分析不出來。要是淺薄一點的看，那想必是皇上對雨薇妹妹有想法吧。”
“娘子！切莫亂說。”南景臣呵斥住。
他的這一生呵斥，讓明若華不高興了，她瞪了一眼：“我哪裏亂說了，你不就是讓我來一塊分析嘛，既然是分析，我自然是要知無不言，猜測的也要猜無不言啊。”
“此事就算是有，也不能是從我們這裏傳出去的。”南景臣也意識到自己剛纔和明若華說話有些語氣過重，有些抱歉的壓低聲音道。
“我覺得問題最關鍵的一點是，皇上爲什麼要跟你說這種事！”明若華提出問題的核心。
皇帝和南景臣的關係，還沒有好到說一個女子的事啊。
南景臣聽後重重呼出一口氣，“這是我着急找和你商討的原因。按理來說是絕對不可能跟我說這類事的，難道僅僅是因爲我和喬家有親戚關係？亦或者雨薇現在住在我們府中？”
他糾結得很。
“我看都不是，說到親疏有別，惠嬪娘娘和雨薇妹妹，人家是親姐妹。我到是覺得皇帝在忌憚什麼。”明若華聲音有些低，她開始懷疑，難不成皇帝是忌憚喬雨薇心裏有南景臣？
男人的嫉妒心也是很強烈的。
可皇帝不是才和喬雨薇見面嗎？
明若華不敢想下去。
“你是不是你猜出了什麼，倒是說說看。”南景臣有些着急，雙目裏有微微發紅的血絲。
“我不說，免得一語成讖。”明若華搖頭拒絕。
她艱難吞了幾口唾沫，她有一種感覺……或許自己猜想的是對的。
所謂當局者迷，南景臣一直不認爲喬雨薇對他是愛慕，現在要是她和南景臣說，皇帝是在喫醋，他斷然不會相信。
“娘子，你若是不說，今夜我們都沒得睡了。”南景臣身子朝着明若華傾斜過去，寬闊的胸膛直接擋住了她的視線。
明若華伸手阻撓，手掌落在他胸膛上，讓兩人之間保持一定的空間距離。
“夫君，你不能不講武德啊。”
“這不算……”
南景臣作勢要親過去。
卑鄙，竟然還能用這一招，明明知道溫泉山到處都是人，按照明若華對他的瞭解，一定會故意折騰得她明日都雙腿發軟。
無奈之下，明若華只好妥協。
“罷了，我說我說，不過說了你不相信別怪我！”
“娘子只管說便是。”南景臣露出壞笑。
分明就是計謀得逞了的得意。
“皇上怕是喫醋了，想必是因爲你那個雨薇妹妹，一直盯着你的緣故。皇上看着她，她看着你，皇帝后來跟你說那些，不過是在試探你。”明若華快速的嘰裏咕嚕就說了出來。
南景臣蹙眉，疑惑。
他一直沒說話，薄脣好似被黏住了似的。
“亂說。”良久後，南景臣溢出兩個字，大袖一甩，一陣疾風出現，屋內的蠟燭瞬間全滅掉：“睡覺。”
屋內漆黑，明若華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從他的緩慢而深長的呼吸來看，明若華確定了他似乎有心事。
她側頭，轉身。
她本想着，安安靜靜的讓他自己想一想，明若華閉目之際，南景臣身子靠過來，鼻息在她脖子處遊蕩，慵懶而有些疲倦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哪裏走。”
明若華嘴角一動，月亮一般的弧度出來，她閉眼不語，佯裝已然進入夢鄉。
她還以爲他會爲這件事，輾轉反側，沒想到人家是當真要睡着了似的，“夫君，你當真不在意皇上的誤會？”
“莫須有的事情，他喜歡胡思亂想是他的事。不過啊，經此一事我倒是發現了皇上老了，竟然爲這種事還忌憚……”南景臣輕聲道。
人年紀大了，恐懼也就多了。
南景臣憂心的是，皇帝以後怕是會疑心越來越多。
他的一切行爲都要更加小心爲上，和太子衛書洛的關係，也不應太好。
他的快入睡的聲音，彷彿有催眠效果，明若華聽着聽着，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一不小心就進入了夢鄉。
翌日還沒完全醒來，明若華耳邊隱約傳來明彩輕聲一聲急於一聲的叫喚：“小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