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樂仰頭，不相信的道：“當真嗎？”
“當真。”柳氏篤定道。這樣一小人兒，要是沒有孃親照顧得多可憐，柳氏一想到這，眼淚就落下來了。
小樂樂依舊愁容，半信半疑看了柳氏幾眼後，嘆息：“你是姨婆我本不應當懷疑你，卻知道長輩可能疼愛我，所以才說的這些呢。”
柳氏感慨：年紀小，心智卻很成熟。
懂得得還真多。
“你終究是小孩子，不必擔心那麼多，凡事還有你爹在。你父親一定照顧好你的。”柳氏如今也只能是這般安慰。
小樂樂嘴巴一癟，敏銳又嗅出了自己母親不安全的氣息，正欲要哭的時候，餘光瞟見了南景臣，小樂樂順着餘光看過去，果然見南景臣站定在那。
“父親！”
小樂樂小跑走向南景臣，南景臣一把把他抱住，僵硬又憂愁的南景臣的臉，貼着小樂樂因爲哭泣後冰冷的小臉。
兩人依偎着取暖。
柳氏轉身正好瞧見了這一幕，南景臣披着黑色斗篷，鬍子拉碴的模樣，讓人看的很是心疼。從臉盤的消瘦還是有那泛着紅血絲的眼，可看出他心裏有很多傷心。
南景臣和小樂樂依偎在一起，柳氏在一側靜靜的看着。
正準備離開，南景臣叫住：“姨母既然來了，就在屋內坐一會吧。”
“也好。”柳氏本以爲南景臣不想說話，那自己也就不打擾了，既他樂意說話，柳氏便巴不得。
屋內，炭火很足，南景臣卻一直覺得自己渾身發冷。
小樂樂被明綵帶回去午睡了，屋內也就只有南景臣和柳氏。
“知道府中發生了這等事，若是不來一下，我總是感覺於心不安，來了卻又說不出什麼安慰人心的話。”柳氏斟酌後，還是寬慰了下。
南景臣微微嘆氣：“多謝姨母。您前來是還有其他事情嗎？”
他見柳氏怕不是隻是這件簡單事情，或許還有其他事情。
柳氏躊躇，不知道說還是不說。
“可是因爲蘭嬪娘娘的事情？”南景臣見柳氏遲疑沒說，就主動詢問。
這兩日都忙着找人，飯都沒正經喫一口，現在和柳氏對話，坐在凳子上，心裏依舊是坐立不安。
明若華不知所蹤，南景臣坐立不安。
柳氏不好支支吾吾，也就只言了：“一方面是想來看看，世子妃是否有消息，還有一方面是來看看你和小樂樂。再者就是，宮內有人傳言你和蘭嬪的一些事情，當然那只是風言風語，若是皇帝問了什麼，你小心作答。”
皇帝多疑，就算是相信了蘭嬪那日的話，也多少會心中有忌憚。
柳氏是擔心，南景臣被波及。
“多謝姨母提醒，景臣知道怎麼做了。”南景臣雙脣挪動道。
其實現如今，他對朝堂的事情，半點興趣都沒有了。
“若是娘子當真找不到了，我就帶着小樂樂，去我和娘子最初相遇的地方，在那隱居下半生。”南景臣幽幽道。
柳氏聽出南景臣的決心，所謂人各有志。
只是宣王府那麼多產業，裏面涉及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柳氏終究覺得他這樣做法，有些不對。
“你疼愛你的妻子是人之常情，可也得想着宣王府的家業啊。”柳氏說到這戛然而止。
南景臣現在哀傷，她不好勸說太多。
南景臣心裏明鏡似的，卻依舊是無法抵擋自己情緒帶來的疲憊感：“我心意已決。”
見柳氏擔憂自己，南景臣心裏也是感激，卻不會聽從勸說，若是明若華找不到了，他就想戴着小樂樂隱居。
“世子爺有人前來稟報，說瞧見了滑雪場附近有一女屍。”管家驚恐萬分前來稟報。
柳氏嚇得手微微顫抖。
南景臣眉眼凝結了一般，他呼吸彷彿停滯，好一會後才道：“去看看。”
這三個字，幾乎是用盡了他的力氣。
“可認清楚了那女子身份？”柳氏覺得，還是要先弄清楚再說。
提到這，管家更不敢言語了，那屍體實在是慘不忍睹。
見管家支支吾吾，不敢言語，南景臣憤怒道：“說啊！”
管家在宣王府多年，還是第一回見南景臣這般爆怒：“世子爺，那女子的臉被狼啃咬過，所以辨別不出……”
“那衣裳首飾呢！”柳氏緊跟着問。
衣裳首飾終究不會被狼羣吃了吧。
管家渾身緊繃，不敢說可不得不說，鼓起勇氣道：“可能是被獵狐亦或者柴夫把首飾給拿走了，亦或者在逃離狼羣的時候，奔走得沒有首飾了……”
柳氏緊了緊眉頭，不悅道：“既然沒有證據，爲何瞎稟報！”
“不是的，是瞧着那女子的手和世子妃有些相似……身材也差不多。”管家也是詢問了許久的，不然也不敢前來告知。
特別是發現的地點，就在明若華失蹤的附近。
“去看看！”南景臣艱難的扯出幾個字，他雙目內彷彿凝結了一層霜。
如果是明若華，他好把人帶回來。
如果不是，那就更好。他甚至不敢多問細節。
管家帶路，南景臣急匆匆而去，柳氏也跟着一塊去，來到距離滑雪場不遠處的一個小村子，村口處一個簡單的棚子，正是停放了那女屍所在。
村長見突然來了這麼多貴人，也是後怕。
“這些狼羣，不是我們村裏的，一直是在那山頭。我們村裏之前也有人深受其害。”村長待南景臣等人前來，就去迎接。
還沒等南景臣看見女屍，就急匆匆的道。
村長隱約知道，南景臣身份，也知道世子妃消失了，舉國都知道的事情，就算是此地偏僻對外界信息也是知道的。
明彩快南景臣一步走上前，顫抖着手把白蓋子打開……
慘不忍睹的模樣，讓明彩胃部強烈作嘔。
南景臣在一側，想要上前輩柳氏拉住：“讓明彩先看看吧，或許不是呢。”
柳氏鼻息間有一股非常不舒服的氣息，那氣息是從蓋着白布的屍體上傳來的。
南景臣掃了一眼那女屍的腳，腫脹太大，看不出模樣。
他不敢上前，不然柳氏哪裏能拽的住他。
南景臣從來不曾覺得自己如此膽怯過，眼前屍體的長度和明若華的身高，幾乎是一般無二……那烏黑的髮絲，也幾乎一樣……
他的心幾乎提在了嗓子眼那。
圍着一圈人，可都不說話。村長有些着急了，這纔好心問了一句：“姑娘，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明彩強忍着不適，看到那女屍的耳後根，趕緊起身離開：“不是，不是的，這不是小姐！”
“不是？”南景臣顫抖着脣。
“小姐耳朵後有一顆紅痣，可是這裏沒有。”明彩欣喜不已，她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了。
南景臣湊過去一看，果然是沒有。
他鬆了一口氣，閉着雙目，久久不語。
南景臣給了管家一個眼神，管家給了村長一些銀兩：“把這女子給埋了吧，也是怪可憐的。”
村長拿着手中銀子，見着來了一羣貴人，還沒說上一句話，又見他們走了……
“這些人怎麼走了啊，還以爲至少會幫忙把狼羣給滅了。”一個村民湊上前，看了看那銀子，垂涎三尺。
村長把銀子收下，看了一眼那白布下的女屍：“到底是哪裏來的女子啊，罷了趕緊的找人處理了！”
這東西在村口一直放着，也是晦氣。
村長甚至有點遺憾，要是這是宣王世子要的東西，那他這個村長，可是給宣王府立功了呢。
那銀子可就比手裏的這些要多多了。
村長並非拿着銀子只爲自己，而是爲了村子裏的那些孤兒寡母，快過年了，他作爲村長要適當的表示表示。
不然大冬天的，看着自己管理的村子裏的村民，只飢腸轆轆瑟瑟發抖，他也於心不忍。
這屍體，其實是村長帶人去找回來了。
“行，那這銀子……”村民眼饞那銀子，捉摸着自己幫着辦事，應該也有點獎賞吧。
“去去去，忙你的！別想打這銀子的主意。”村長瞪了一眼，頭也不回就走了。
柳氏在馬車內，見南景臣一直在皺眉，並時不時的咳嗽：“是一直外出找人，所以感冒了嗎？”
“是啊，嗓子也有些不舒服了。”南景臣因爲知道那女屍不是明若華，情緒也稍微好了一點，只要沒看見屍體，就可以一直覺得明若華還活着。
柳氏寬慰南景臣說：“世子妃福大之人，一定會找回來。”
“但願。”南景臣沉聲憧憬的道。
兩人沉默良久……
南景臣這纔想起什麼似的，抱歉的看着柳氏：“今日姨母也受累了。”
“不必這般客氣，我來一趟弄清楚，心裏也安心。”柳氏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了，那些安慰人的話，好聽的和不好聽的，她都知道說，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南景臣眸光裏的憂傷過於濃重，濃重得柳氏不敢打擾。
她只能是默默地期待着明若華趕緊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