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過年前後說話要多注意，就連平日裏不愛嘮叨的紫韻前輩，最近在晚膳時間也經常這般叮囑。
明彩每回都‘嗯嗯’應着，關鍵時刻卻忘了個乾淨。
“或許……你說得對。”明若華也是蕙質蘭心之人，明彩無意間的話讓她瞬間把阿娜沁那目光裏的意思看了個明白。
“你無意中說的話，或許歪打正着了。”明若華不由蹙眉。
阿娜沁對衛書洛的感情，衆人有目共睹，如此一想明若華已然知道爲何她對自己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了。
“娘子。”
一聲熟悉的輕喚把明若華從紛亂的思緒裏給拉回現實，她擡頭一看，只見一身墨色銀絲水紋暗紋圓領袍子，頭頂墨玉的南景臣出現在眼前。
她嘴角下意識一卷，之前的堵塞頃刻消失不見。
明若華迎上去，仰頭：“咱們是否可出宮了？”
她沒有詢問，南景臣去御書房是爲了何事，從南景臣眼神和表情來看，應該不算是壞事，既如此又何必過問太多。
“是，可以出宮了。”
南景臣想去拉着明若華的手，明若華悄悄挪開了一步，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南景臣跟着移動一步兩人距離依舊保持之前，一把拽過明若華白皙如蔥的手：“怎的，一會不見娘子你和我怎麼生疏了。”
“也不是嘛，只是不想被人嚼舌根。”明若華搖頭否定。
她難得的心虛，此刻卻目光閃爍。
“嚼舌根？”
南景臣回味着這三個字，想起明若華最近的是非不少，怕是不想在被人在背後說什麼，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
“爲夫不怕。”南景臣鎮定自若的給出答案。
他的篤定，給了明若華信心，她的手自然的被南景臣握着，兩人一塊朝着宮門口而去。
在馬車上，南景臣問起了阿娜沁的事情：“在御書房外長廊那邊，你和阿娜沁公主打了照面？”
“是，當時她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我們沒有說太多。”明若華不想回憶當時的情形。
南景臣看出明若華的不願意多說，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回宣王府，兩人心照不宣同時去了小樂樂的書房。
還沒到書房門口，就聽見先生正在那給小樂樂講學。
“所謂巧言令色鮮矣仁，就是爲人虛僞客套，這類人沒有真心可言。”
“先生，偶爾的客套也是挺好的吧？”小樂樂舉手提問。
南景臣和明若華順着門縫看過去，只見教書先生擺手搖頭：“不可不可，君子要爲人正而直，心裏怎麼想就怎麼表達，巧言令色鮮矣仁主要特點就是面不對心。我們爲人處事，一定要口心一致。”
小樂樂有些不明。
教書先生髮覺了他的異端，詢問：“你可是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
“就是想，直接說有些話，會傷害人，也要直接說嗎？”小樂樂發出靈魂的詢問。
“哈哈，這就是另外的問題了，你爲何會說傷害人的話呢？你的那顆心是紅的，你的血液也是紅的，傷害人的話都是黑的，要弄清楚自己哪裏黑了，這是人生的修行，你太小了，日後慢慢學吧。”
“哦，多謝先生賜教。”
小樂樂有些不太明白，可卻感覺先生好厲害，好似什麼都懂的樣子。
明若華拉着南景臣悄悄離開。
“這位先生，學問很深，可是跟小樂樂說這些他能懂嗎？”明若華有點擔心。
這個先生是南景臣找回來的。
“不礙事，就讓樂樂跟着他學吧。”南景臣把明若華鬢角的髮絲輕輕撥正，柔聲道。
家裏的事情，南景臣都不必太擔心，他不由感慨：“不管是娘子，還是孩子都不需要我太操心，我這個一家之主，做的是不是有點太閒着了？”
明若華瞪了他一眼，嬌嗔：“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吧，咱們府內這才消停了多久啊。”
皇帝因爲惠妃的事情，看在明若華的份上，對宣王府的態度好了不少。
南景臣在朝廷上的差事，也多了許多。
這日上朝之後，很多大臣都主動來和南景臣套近乎。
“世子最近公務比起以前繁忙了很多，來年怕是皇上會更器重吧？”
“到時候，還請世子多幫襯啊。”
兩個大臣在南景臣身側，你一言我一語的套近乎。
這讓南景臣想起那日，去偷看小樂樂學習，聽到的那句‘巧言令色鮮矣仁’。
他想到那，嘴角不由浮動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兩個大臣見他笑了，以爲南景臣已經認同他們：“今日時間尚早，不如我們一塊去找個酒館坐一坐如何？”
這兩位大臣，一個是工部的薛大人，一個是禮部的杜大人。兩人之所以要找南景臣喝酒，並非單純地套近乎，更是想知道關於來年，皇帝對財政的革新，到底是要怎麼動。
上一回南景臣被皇帝召去御書房說的就是財政改革方面的事情，這件事還沒公佈，可卻有人已經聽到了風聲。
工部和禮部這兩個部門，是皇帝想首先改革財政的部分。
他們兩人之所以找南景臣，也是因爲知道皇帝和南景臣說了這件事。
酒桌上，南景臣裝糊塗：“既我喝了二位大人的酒，二位大人有什麼事，也可直說。”
薛大人和杜大人相對一看，兩人都緊着眉頭，欲言又止，互相給對方使眼色，期待對方先詢問。
南景臣也不着急，品着美酒，等着他們開口。
杜大人安耐不住了，喝了一口烈酒給自己壯膽，這才道：“聽聞，皇上來年有財政方面的變動，不知世子爺可知道對我們禮部皇上是作何打算，是裁剪人員還是減少薪俸祿啊？”
“還有我們工部。”薛大人也趕緊道。
南景臣裝作不知情：“這個我未曾聽說啊。”
“您這樣說就見外了，咱們同朝爲官，脣亡齒寒的關係啊。”杜大人着急了，生怕南景臣不說。
薛大人也趕緊附和：“是啊，我們總是要知道爲何吧。咱們南國如今國泰民安，皇上陡然動了這心思，是不是要養兵啊？”
他問的小心翼翼。
南景臣手中的酒杯“砰”的一聲落在梨花木茶几上。
兩位大人尷尬愣住。
氣氛有些尷尬，兩位大人低頭，南景臣陡然放輕鬆語氣道：“咱們身爲臣子，做好自己分內事就好了。你們都是飽讀詩書之人，是皇上看中的人才，只要一心爲皇帝，何愁沒前程。家中還有事，改日再聚。”
南景臣離開前，兩位大人客客氣氣送別。
一旦南景臣離開，房門一關，皆露出鄙夷之色。
“之前皇上對宣王府那麼忌憚，他該不會當真覺得皇帝信任他吧？”杜大人朝着南景臣離開的方向，惡狠狠的露出毒蠍一般的目光。
“杜大人，消消氣。其實他也不是沒給我們答案，既然說我們會有前程，那咱們兩個自己應該是沒問題的。”薛大人抓住了南景臣說的最後幾句話。
“也對啊。”
杜大人被勸說之後，心情大好，舉杯：“罷了，我們喝酒喝酒。”
離開熙熙攘攘的酒樓，南景臣只覺有些頭暈。
那兩位大人，的確是請客喝酒不假，可酒杯裏也多放了東西，他們爲的是讓南景臣早點喝醉，他們好問話。
這是南景臣着急離開的原因。
一回來，明若華就見南景臣面色發紅：“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臉這麼紅？”
“就是喝多了，不礙事。”南景臣生怕明若華擔心，本想在書房睡，又怕越是不在明若華身邊，她越是擔心，這纔來了臥房。
一躺下，他就開始打鼾。
明若華給把脈，才知道怎麼一回事，有人給南景臣吃了讓人快速醉醺醺之物。
“還好你知道早點回來！”明若華心有感慨，琢磨着還是要儘快研製多一點，可以解酒之物，以備不時之需纔好。
明若華在一側伺候南景臣，手中拿着冰涼的帕子在南景臣發紅的臉上，輕輕的按揉。
“娘子……”
南景臣的手無意識拉過她的手，把她冰涼的手放置在臉上：“娘子，你好冰，好舒服啊。”
此刻的南景臣，讓明若華有種是大號小樂樂的錯覺。
“小姐，段堂主求見。”明一走進來，悄聲在明若華耳邊道。
明若華見南景臣面沒有太紅之後，有些不放心叮囑明彩：“你在這裏看着，若是姑爺要吐，就趕緊攙扶起來。”
“是。”
明彩知明若華一會要去見段玉春，她也想跟着去，又不好言語。
見明彩這模樣，明若華裝作沒瞧見，段玉春是個好堂主，在明月樓做事明若華一萬個放心，可他不是明彩的良配。
明若華帶着明一來到了湖心亭，段玉春已經在那等着。
“少主，七王爺又來說起隕石玉的事情了，這一會沒有躲的理由了。”段玉春無奈之下才來找了明若華稟報。
“給他吧，我之前正愁着不知道用什麼藉口，讓他得到隕石玉。既然他找到了你，那就順水推舟給他。”明若華眸光狡黠道。
段玉春很是不解，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