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竹仔細觀察着他的神色,老黃頭臉上痛苦扭曲,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他在聽到五年前鬧鬼那事時,眼神裏明顯的慌了一下,然後咬緊牙關,在勉強的咬牙堅持着。
同時,他的眼神也一直飄忽不定,一是因爲疼痛,二也是因爲舊事重提而導致的緊張。
“哼”連竹冷笑,慢悠悠的蹲了下來,還是那副禮貌,怯弱,語氣也是溫和的不行,但平白讓人聽出一些不寒而慄,“你當真?”
身子不停絞痛着,老黃頭不得已大喘氣,臉色大紅,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我說……真的”
“還在撒謊嗎?你前半夜說看見豬肉店裏鬧鬼,第二天便在豬肉店裏發現一團帶血長髮,可剛剛湊巧,兩位老闆分別爲短髮跟光頭,那長髮又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是因爲你看不慣豬肉店的生意太好,所以存心給人找不痛快?”
連竹語氣溫柔,但是字字如嘰,每句話都像是一顆顆大石頭敲在了老黃頭的心口上。
老黃頭臉上有了一抹很明顯的停滯,眼神更加的飄忽不定,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連竹。
這明顯的撒了謊,連竹心裏更有底了,“難道,是因爲老張豬肉店?你跟他很熟對吧?每天都湊一起喝酒,然後呢?他跟你抱怨了,你自作主張的給人解決問題了是嗎?”
心裏陰暗的事情被眼前的女子全部揭開,老黃頭死死的咬住牙齒,隱忍的聲音在喉嚨裏抑制不住的發出淺淺的呻吟聲。
他太難受了,身上的肌肉就像是重組了一般,讓他痛不欲生,上千萬只螞蟻在不停的吸食着他的血肉,如坐鍼氈。
如果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是怎麼都不敢去招惹這個看上去很慫包,很內向的女孩的,想他老黃這幾年次次得手,沒想到竟然也會看差了眼。
比起老黃這副痛苦的樣子,連竹顯得格外的心不在焉,還頗有些怡然自得,“還不說實話嗎?那行,你什麼時候說實話就什麼時候解開你這身上的東西吧。”
說罷,連竹輕鬆的拿起袋子裏的塑料袋,撕開鋪在了地面上,再坐了上去,甚至,她還掏出袋子裏的東西,如野炊一般,悠哉悠哉的吃了起來。
連竹抱出遊江梧來,當然,是在老黃頭看不見的方向,她給遊江梧掰了一塊小餅乾,親暱的遞了上去。
“這個很甜,慢慢喫。”
遊江梧身子趴在連竹手心裏,兩隻小手手抱着餅乾,點了點頭,然後老老實實的啃了起來。
啃到一半還不忘記看了那老黃頭一眼,臉上十分的嫌棄,“就讓他這樣?好吵啊!”
連竹看也沒看老黃頭一眼,只耐心的看着遊江梧那露出來白白嫩嫩的小腳丫跟小腿,她剋制住自己想要上手碰碰的衝動,十分無奈的解釋,“就讓他這樣吧,他不說實話就得受到懲罰。”
二人的對話被老黃頭聽的一清二楚,他眯着眼睛忍着痛苦在周圍看了幾遍,並沒有發現他跟這個女人之外的另外一人,但這個女人,又確確實實的在跟另外一個人講話。
也不知道時不時在打電話……
總而言之,老黃頭內心很不是滋味,不止身體上又疼又酸,還有他內心裏,從一開始的堅定慢慢變成了懷疑。
時間慢慢過去了,太陽已經高高掛在了天上,溫度也逐漸升高,落在人們身上,像是千萬根利刺在密密麻麻的扎着一般。
連竹見這人嘴厲害,下定了決心不說,於是又給他身上來了幾下,然後屁顛屁顛的收拾東西,跟遊江梧一起去大樹底下乘涼去了。
偶爾一陣風吹過,大樹枝葉搖晃,撒下一片片光斑,連竹又再次感嘆起了這現世的環境真好!
真是安逸啊!
她倆確實是安逸,但在太陽底下暴曬的老黃頭忍不住了,他剛剛還如一條落水狗蜷縮在地面上,現在就像一條脫水已久了的老烏龜,不停的張嘴哈着氣。
他臉色越來越紅,眼睛也越來越迷糊,像是有些受不了了一般,終於斷斷續續的開口說話了。
“你放了……我,我跟……你說……”
他聲音很小,但一直觀察着這邊的連竹卻發現了,她小心翼翼的將遊江梧給放在了樹蔭底下,然後快速走到了老黃頭身邊。
食指中指合攏在老黃頭身上幾個地方戳了幾下,老黃頭像是一隻得到了空氣的溺水之人,也像是得到了心心念唸的水資源的老王八,不停的喘着氣。
身上的難受之意也停了不少,兩隻手臂也有了力氣,讓他慢慢的從地面上撐了起來。
“說罷,不說實話的結果就是你剛剛那樣,知道了嗎?”連竹及時開口警告。
“是是是。”老黃受了這麼大的痛苦,現在看連竹就跟看妖怪似的,不僅眼神害怕的很,就連身子也不停的哆嗦着。
哼,這種人,好話不聽,非得給他點教訓才聽話,真沒意思。
連竹內心無語。
“那你說罷,怎麼一回事。”
老黃清清楚楚的跟連竹講了一遍,連竹是徹底搞清楚了,就是同行與同行之間瞧不順眼,五年前,那老張看新來的豬肉店這麼熱鬧,人們都跑那夫妻店裏去了,自己店裏無人問津,跟自己的“好友”老黃一商量,就整了這麼一出。
把人家夫妻店逼走了不說,後來還有幾家豬肉店開店,他們雖然也不說把人家逼走,但還是會在別人的豬肉裏做一些小動作,來確保只有自己的豬肉是乾淨衛生的。
這種人就是隻看見別人生意好,就一心想要將別人拉下水,他只看見了別人表面上的生意興隆,但從來不會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夠好。
烏鴉因爲站的很高,只會看見別人都是一身黑,而看不見自己也是一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