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這個只有五歲的小孩子，第一次產生了小心翼翼的感覺，彷彿說出口的所有話，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你知道了什麼？”
蔣然反而安撫一下，解釋起來，“我搜索了那位叔叔的相關新聞，發現了他有個妻子的事，雖然信息不完全，但按照現在的情況，已經能夠肯定，那位傳聞中失蹤了的妻子就是媽媽，他們當初發生的事，從以前的新聞報道中也能發現端倪。”
褚由看蔣然的眼神有些複雜，有心疼，也有匪夷所思。
“你說，只要是網上搜搜就能找的這些消息，爲什麼還是有這麼多人都沒有發現？”褚由問道。
蔣然聳了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
褚由看着他，蔣然也坦然的回看過去。
最終還是褚由敗下陣來，率先移開視線。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重新開口，“事情你都知道了，之後的事，你就自己做決定吧。”
褚由在這瞬間有點惆悵，說出這句話以後，像放下了什麼一樣。
蔣然只是打量了一下舅舅的表情，沒有說話，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
往年的春節，因爲褚由和蔣依依都不是熱鬧的人，過的不能說冷清，但比起其他人家來說，確實是少了些熱鬧的味道。
褚由在過年的這段時間也是最忙的，有時候還會留在外地忙工作，這次算是蔣依依五年以來，最熱鬧的春節了。
兩個小傢伙都習慣了早睡，喫完飯玩了一會兒就困了。
蔣依依哄他們睡覺之後出來，徐子若也回房間了。
方陸歌終於找到時間和她打一小會兒視頻，徐子若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留下師兄妹兩個人還待在大廳裏，大眼瞪小眼。
最後是褚由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慢悠悠的回房間去了，她也才關了電視回房間。
此時已經是十一點了，按理來說是要守歲的，不過師兄不講究這些，她就更不會講究這些了。
迷迷糊糊的睡着之後，她恍惚聽到外面有些動靜。
聲音很輕，而且很快就消失了，她也就再次睡了過去。
屋外，蔣然站在原地，確保沒有人被自己吵醒以後，才繼續往外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偷偷溜出來，而且之前還裝睡騙過了媽媽，這讓他的內心十分不安。
走到門口時，蔣然差點就掉頭回房間繼續睡覺了，但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他的猜測沒有錯，他現在做的決定是對的。
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小傢伙終於輕手輕腳的拉開了木門。
木門發出了細微的響動，好在其他人的房間都離得遠，已經聽不到這邊傳來的聲音了，蔣然得以大搖大擺的走出院門。
只有院門上一盞小小黃黃的燈在給他一點光亮，四周黑暗一片，遠處的山下燈火通明，他看了一會兒就移開視線。
燈光璀璨能夠一時吸引人，但對蔣然來說，都只是一時的好奇而已，燈火背後的那一片黑暗或許更適合他。
等了一會兒，小傢伙面無表情的轉身想要回屋。
看來還是他會錯了意，不過好在也沒有人發現，要不然還不好解釋他做出的這個舉動。
就在蔣然正在經歷人生中第一次自嘲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被嚇了一跳，但他迅速的鎮定下來，回過頭就看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他身後的顧城域。
“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
蔣然問這句話時表情十分正經，不是在嘲諷，而是在正經的詢問。
顧城域也是正經的在回答，“地上有雪，腳步聲輕。”
蔣然還看了看地面，見真如顧城域所說，表示瞭解的點了點頭。
還是第一次和蔣然這樣的小孩子說話，顧城域發現自己居然有一絲緊張，他清咳一聲，在孩子還在打量地面時開口，“你真的來找我了。”
蔣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以爲你當時給我的那個眼神，就是讓我來找你，難道是我會錯意了？”
顧城域：“……沒有。”
平時話都很少的兩個人，不出意料的沉默了。
最後還是蔣然這個小的直截了當的說道：“你現在對我媽媽是怎樣的想法？”
顧城域的表情有些奇怪，“你都不先問問我和你媽媽是什麼關係？”
沒想到蔣然用一個同樣的表情看着他，看着一張和自己差不多的臉，在自己面前坐着和自己一樣的表情，那樣的感覺十分奇妙。
“你就是我那個傳說中消失了的爸爸，這還有什麼好問的嗎？”
顧城域被問住了，他也是在這時候終於確定，蔣然之前給自己的奇怪的感覺，到底是因爲什麼。
“你的智商是多少？”
蔣然挑眉，“沒測過。”
顧城域點點頭，以蔣然表現出來的智商，就算是不測，所有人也能看出這個孩子的非比尋常，他甚至產生了一點驕傲的感覺。
這不是什麼普通的孩子，這是他的孩子啊，是他和蔣依依的孩子。
直到這個時候，顧城域纔有了一些實感，確定了蔣依依真的生下了他的孩子。
看着蔣然，他忍不住細細打量，把蔣然都看得不自在了，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顧城域失笑，“回答你之前的那個問題，我一直都在尋找你們的媽媽，只不過現在所有的選擇權，都掌握在你們媽媽自己的手中，這也是我想要單獨見一下你的原因。”
蔣然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們大人的想法真是複雜。”
顧城域不置可否，只是問，“所以你的想法是？”
蔣然攤手，“我還能有什麼想法？”
顧城域看着他，勾了勾嘴角。
蔣然那張臉上也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謝了。”顧城域說得誠懇，擡起手想摸摸孩子的腦袋。
蔣然一偏頭，就躲過了他的手，“看在我們長得一樣的份上。”
顧城域輕笑，收回手，沒有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