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瞬間的瞬間,我設想過無數種身後人的模樣,有兇狠的有陰險的有恐怖的有邪惡的,但絕對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頭上紮了兩個沖天辮,奔腦門兒,一對細長的眼睛,眼珠子竟然是綠色的,小鼻子小嘴,幾根鬍子稀稀疏疏,一張臉塗抹的煞白,兩邊的臉蛋卻又抹了兩坨赤紅色的胭脂,一張臉上,白的煞白,紅的赤紅,再配上個綠色的眼睛,別提多寒滲人了!
更讓人詫異的是他的着裝!
脖子上圍了個綠色的紗巾,上身穿着大紅色帶大花朵的薄棉襖,棉襖還小了,露出半個肚皮來,腿上穿着一條綠色帶大花的褲子,褲子也短了一截,露出半個小腿,腳上穿着一雙黃膠鞋,一隻有帶子,一隻沒帶子。
這一身打扮,就像唱二人轉那些故意扮醜的一樣,別提多彆扭了。
紅衣綠褲,人長的還難看。
按理說,我在這空城之中,身後忽然冒出這樣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心裏應該很是恐懼纔對,可不知道怎麼的,看着他這一身打扮,我愣是笑出聲來了。
最主要的一點,我從他身上,沒有察覺到惡意。
一點都沒有!
不但沒有惡意,我還能感覺到一絲純真!
沒錯,真的是純真,就像小相歡、小傾心身上的氣場一樣,至純至真。
也就在這一瞬間,我已經可以確定,這傢伙是個靈!
但是是什麼靈物,我卻看不出來。
這就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對方的年歲修爲都遠遠在我之上,以我現在的修爲,就算有雙鏡之力加持,也遠遠看不透他。
第二種可能就是這傢伙故意封閉了靈識,讓我看不出他的本體來,但這樣做的話,他自己靈識蔽塞,也沒辦法察覺到別人的深淺。
我還察覺出來,這滿屋子的黑煙繚繞,就是他弄的,就連那股子奇異的味道,也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你是誰?”
被我這麼一聲吼,那傢伙頓時一愣,冒着綠光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反手一指自己的小鼻子。
“我是誰?我也忘了啊!”
隨即猛地想起什麼似的,又一指我。
“不對啊!是我先問你的,你還沒有回答我,就開始問我了,你賴皮!”
“快點回答我,你是不是來偷藥的?”
我臉不紅心不跳的搖頭。
“這怎麼能算偷呢?我這是撿!”
那傢伙直接跳了起來,一條三尺高,雙手舉在空中拍的啪啪直響,落地之後,還不停的一邊手拍巴掌腳跺地。
“你就是偷!不告而取是爲偷,你個不要臉的,偷東西還不承認!”
這架勢,像極了一些潑婦吵架時的場景。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傢伙精神狀態有點不正常,好像腦子進過水,如果是恐怖的東西,我可能還會有點顧忌,但對付腦殘傻子精神病,我可一點都不帶怵的。
“打住,我給你好好解釋解釋,不告而取是爲偷,這裏有個前提,就是這東西必須是有主人的,對不對?”
“打個比方,比如你在地上看見了一塊金子,附近沒有人,那這金子就是無主之物,不管之前有沒有主人,起碼不屬於任何人,你去給拿了起來,那隻能叫撿,不能叫偷,對不對?”
“而如果金子是在某個人的口袋中,那這塊金子就是有主的,這個時候,不告而取之,這才叫偷,對不對?”
那傢伙連連點頭。
我嘿嘿一笑。
“那我問你,這裏的藥材有主人嗎?別說主人了,這麼大的一座城裏,除了我,還有人嗎?”
“既然已經沒有人了,而且這些東西沉在地下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這個時候,我來了,這些東西都是無主之物,我當然可以隨便取。”
“所以我這不能叫偷,我這是取!”
那傢伙被我一通偷換概念,直接懵逼了,過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脖子一擰。
“不對!這些東西都是有主的!”
“有主?是誰?姓什麼叫什麼?他現在在哪裏?”
那傢伙撓了撓腦袋,面露苦思之相。
“對啊!這裏的主人叫什麼來着?我怎麼都想不起來了呢!”
到了這時,我更加確定,這傢伙的腦殼有病,起碼也是老年癡呆。
剛想再忽悠他兩句,那傢伙忽然眼珠子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麼來。
“我想起來了,這裏的主人,叫聞仁達,外號聞百草,所以這裏才叫百草堂!”
“我還想起我自己的名字來了,以前聞仁達在的時候,都叫我老棒槌!我就是老棒槌!”
我聽的嘴角直抽,長這麼大,還頭一次聽見自己一個勁嚷嚷自己是老棒槌的,還嚷的如此理直氣壯。
“你說這裏的主人是聞仁達,那聞仁達人呢?我可沒看見什麼聞仁達,我只知道,現在這裏所有的東西,全都是我的了!”
“因爲這裏只有我一個人!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這座城都是我的!”
那傢伙一聽又跳了起來。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我不是人嗎?”
我冷笑搖頭。
“你不是人,你是什麼,自己心裏沒點數嗎?別以爲學人家穿個衣服,你就是人了,你穿八層衣服,也只是個老棒槌。”
那傢伙聽我這麼一說,又迷茫了起來,伸手揪住自己原本就不多的幾根稀疏鬍鬚,一臉的苦惱。
“也對啊!我不是人啊!我是老棒槌啊!”
說着話,鬍鬚已經被他拔掉了幾根,隨手丟在地上。
鬍鬚一落地,立即變成了幾根根鬚,我頓時一愣,一彎腰給撿了起來,往鼻子底下一湊,頓時一股濃郁的清香衝入鼻腔,瞬間整個人都爲之神清氣爽。
我瞬間明白了過來,怪不得我看不出他的來歷,怪不得這個空城之中只剩下他一個,因爲就算這空城繼續存在這裏千萬年,他也一定還在。
他確實是個老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