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沉，你是我見到過最惡毒的男人。”
感覺到身邊人轉身要走，夜汐染倏然出聲，說出了這句話的同時轉過身，直視慕言沉。
在炫麗的燈光下，她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明亮。
三分嬌嗔、三分委屈、三分倔強，剩下的一分是……絕望。
這個詞隨着她的笑，披荊斬棘的鑽進了慕言沉的腦海中，盤踞在他的頭頂，讓他憋悶難受得狠狠蹙眉也無法紓解。
這感覺很糟糕，連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慕言沉都忍不住表現出了煩躁。
“什麼意思？”
“這不該我問你的問題嗎？”夜汐染笑容不減，湊到他的身前，將一身的馨香捲了過來：“步步算計，爲了摯愛不惜踐踏別人的真心，封死別人所有的活路……這種事除了你，誰也做不出來。”
慕言沉的眸光隨着夜汐染的話不斷變冷，甚至竄出了絲絲戾氣。
“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有萱萱可以讓夜氏絹繡變得有價值。”慕言沉冷聲說道：“我不會做賠錢的買賣。”
“放心，我不會賠慕氏的錢，但是你也別想拿夜氏絹繡討好誰。”夜汐染攏了攏頭髮，臉上笑意盡數散去，雙眸只剩下一片死寂：“累了，先回家了。”
離開宴會廳，夜汐染踩着高跟鞋，強撐一口氣走到路邊，才抖着身體蹲下抱緊了自己。
深冬臘月，身上只有那件短裙，她卻不知道究竟是身體冷還是心更冷。
路邊的小片積水凝結成冰，映射出了周圍燈光的斑斕。
夜汐染怔怔的看着那一點點光亮……
每一次交鋒，慕言沉插下來的刀子都會比上一次更狠、更疼。哪怕告訴自己不要哭，她也忍不住眼底的酸意。
不是說只要肯努力，哪怕運氣差一點都可以彌補嗎？
她已經那麼努力給自己找出路，慕言沉仍舊可以輕而易舉封死她所有的出路。
沒有愛情，唯一的孩子也沒能有機會看看這世界……現在的她只想好好經營夜氏絹繡，保護好哥哥，過安安靜靜的生活。
可是那個冷漠自私的男人，連這點卑微的希望都不願意留給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汐染渾身冷到連發抖都不會時，一件帶着溫熱氣息的羽絨服外套被裹在了她的身上。
夜汐哲蹲在她面前，輕輕蹭了蹭夜汐染憋紅的眼睛：“染染不哭，哥帶你回家。家裏暖和，有你愛喝的水果茶和甜牛奶。”
“哥……”夜汐染啞着嗓子吐出這個字，眼中的晶瑩終於落了下來，彷彿顆顆墜落的流星，也是她眼中僅餘的美好。
夜汐哲的胳膊吊着不方便，試了幾次都沒辦法單手扶穩她，他乾脆將繃帶丟掉，忍着疼，雙手將她抱了起來。
他雖然反應慢，卻不傻……
一早起牀，看到冰箱上貼的便條，結合前一天夜汐染在醫院說的話，他立刻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妹妹一定是因爲他又跟慕言沉吵起來了，而且那個畜生一定是拿他的生命安全來威脅妹妹！
這一整天他都在找夜汐染，可是慕氏和秦山別墅他都進不去……
出租車開了暖風，又有哥哥的懷抱取暖，夜汐染漸漸地緩了過來。
她從夜汐哲懷裏微微直起身子，忍着疼輕輕揉搓着自己裸露在外，被凍得通紅的肌膚。
絕望的冷是從心底裏散發出來的，熬過來，眼前看到的東西便與之前不一樣了。
“都怪哥……要不是哥太沒用，也不至於讓你受這些委屈。”夜汐哲用力捏着雙拳，指甲嵌入皮肉，溢出鮮紅色的血。
“不怪你，是我腦子糊塗了。”夜汐染嘴角牽起了一抹冷笑：“我忘了慕言沉最擅長抓住對手的軟肋，一擊斃命。我暴露了太多軟肋給他，以至於總讓他有可乘之機……”
“染染？”夜汐哲看着妹妹的表情，倏然有些心慌。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見過妹妹的臉上出現過這麼強烈的恨意，甚至帶着不算真切的惡毒。
“他要的我都給他，能不能喫得下，看他的本事！”夜汐染說着，側頭看向了車窗外的夜色，伸出手擋住了最亮的燈光。
因爲害怕黑暗，所以纔會有人故意遮住光亮，妄圖用黑暗嚇唬她，從而達到卑鄙的目的……
不能與那個人正面抗衡，至少可以讓自己不怕黑！
“師傅，掉頭去秦山別墅。”夜汐染放下手，平靜的說道。
“回去做什麼！”夜汐哲急了：“畜生是沒有人性的，你跟他較勁討不到便宜！”
夜汐染看着夜汐哲，笑得雙眸冷光閃閃。
討便宜、討公道？
不……她現在要的是一起沉淪，一起痛苦，一起生不如死！
是人都會有軟肋……萬幸，慕言沉的軟肋恰巧她都知道……
他這種自負又自傲的男人，無論跌幾次跟頭都不會明白做人做事要留有餘地的道理……既然這樣，她免費幫他把缺的課補好！
夜汐染走進屋時，慕言沉已經到家了。
關岳渾身緊繃、滿臉凝重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被安排了多難的任務。
見到夜汐染眉目含笑的走進來，關岳臉上的凝重瞬間被震驚取代，包括一貫沒什麼表情的慕言沉臉上都抑制不住的閃過一抹驚訝。
“這麼晚還在忙，關特助真敬業。”夜汐染無視慕言沉，笑着跟關岳打招呼。
“夜，夜小姐，您回來了。”
當着慕言沉的面兒，關岳不好表示出跟她私交很好，只能尷尬的說了句客套話。
夜汐染朝他擺擺手，一路小跑上了樓。
穿太少了，回到家也冷，不想多說話！
舒舒服服的衝個熱水澡，夜汐染徹底暖了過來。
裹着鵝黃色浴巾，她一邊吹頭髮一邊對着鏡子打量自己。
最近喫的好，三餐按時，水果牛奶一口不差，身上看起來沒有剛醒來時那麼幹癟了。
走出浴室時，夜汐染嘴裏咬着髮圈，正在熟練的編辮子。
倏然發現自己房間裏多了個大活人，她趕緊將頭髮綁好，順勢摟緊了身上的浴巾：“原來慕先生這麼不懂禮貌，看來以後我要給房門加個物理插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