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模樣讓慕言沉心口處又泛起陣陣酸意。
十多年,她一直都沒變。
她的快樂永遠在別人身上……以前在他身上,現在在兒子身上。
總是忽略她自己。
沿着小溪走了將近兩個小時,三個人終於回到村子。
劉村長看到他們平安歸來的身影,踉踉蹌蹌的迎上來。
“太太,真對不住了!我老了,眼睛不好了,沒發現那兩個人是這樣的,差點害得您和小少爺出事。”劉村長直接入題,內疚的滿臉的皺紋都皺在一起。
夜汐染無法判斷昨天那連個人究竟是不是劉村長的授意,乾脆抿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慕言沉冰冷的目光掃過衆人,最後落在眼前老人的身上:“劉村長不必演戲,太傷神。等我們離開後,那些村民都會平安回來。”
丟下這句話,他單手抱穩誠誠,牽起夜汐染的手,快走回暫住的院子。
他帶來的人多,已經準備好飯菜,燒好洗漱的熱水。
坐在自備的野餐桌旁,夜汐染終於忍無可忍的放下碗筷,滿臉火氣的看着慕言沉。
“喫這麼少?”慕言沉掃一眼她只吃了幾口米飯的碗,眉心輕輕蹙起來。
“慕言沉,你這樣霸佔着我兒子,不覺得過分嗎?”
自從在山裏抱起誠誠開始,他一刻都沒鬆手,甚至洗漱餵飯都不讓別人插手。
關鍵是她現在也成了“別人”!
要不是實在忍不住了,她一定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跟他講理。
慕言沉剛舀起一勺湯,還沒遞到誠誠嘴邊,動作猝然頓了頓:“你兒子也是我兒子,我照顧他沒什麼不對。”
“誠誠是我的,我自己的!我生的,我養大的!”夜汐染堅定的說道。
在山裏聽他解釋時,她的確有些茫然,但現在腦子已經清明瞭。
或許追殺誠誠這件事是她誤會慕言沉了……
可是他真沒有他說的那麼喜歡這個孩子,
懷孕時對她不理不睬,甚至還把她從牀上丟下去,在懸崖上他也只顧着慕溫萱,主動放棄他們娘倆……
這些事實都是鐵證。
慕言沉慢條斯理的把誠誠餵飽纔開口:“我確定是你親口跟誠誠說過爸爸媽媽的稱呼。”
夜汐染猛的一噎。
剛剛她見誠誠對慕言沉說的話有反應,正激動着,哪裏考慮那麼多了!
“先回去,其他事以後再說。”
見夜汐染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慕言沉話鋒一轉,將這個問題囫圇過去了。
慕言沉的人分散的守在村子的各個位置。
直到走到村口,夜汐染纔看到周南鈞的車。
有人擋着,他進不來,只能在車裏等。
見到他們,他走下車,站在車邊看着夜汐染。
本來心裏就憋悶,看到周南鈞的瞬間,夜汐染心裏積攢的委屈全部都爆發出來,快步走過去,可憐兮兮的說道:“小叔……我和誠誠差點喂狼了……”
“這次是我的鍋,不說你笨了。”周南鈞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頂:“不過我肯定,這片山林沒有狼。”
夜汐染:“……”非要這麼較真嘛?
“誠誠有沒有嚇到?”周南鈞略顯擔心的看着慕言沉懷裏的孩子。
“還好……他不怕黑。”夜汐染嘆了口氣:“不過應該累壞,昨晚沒睡好。我們早點回家吧。”
周南鈞點了點頭,順手拉開車門。
慕言沉手臂緊了緊。
失而復得的兒子,他捨不得跟他分開。
看到他並沒有主動把孩子送過來的意思,夜汐染冷着臉走了過去。
“誠誠,跟媽媽回家了。”夜汐染對孩子伸出手,用微微生硬地語氣說道。
誠誠動了動身子,把慕言沉的脖子摟得更緊了。
雖然一聲沒吭,也沒有看任何人,他的態度卻表現得很明顯——他想跟慕言沉在一起,並不想跟她走!
夜汐染臉色驟然一白,僵在原地,一時間手臂都忘了放下。
周南鈞也沒想到孩子會是這樣的反應,趕緊過來將夜汐染摟在懷裏,嚴厲地說道:“誠誠,跟媽媽回家了。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了?男人不能讓女人傷心的!”
感覺到孩子輕輕抖了抖,慕言沉臉色變得很難看:“周先生,你嚇到我兒子了。”
“孩子嚇沒嚇到跟你沒關係。誠誠跟你無關,你親閨女叫悅悅。爲了她,你甚至不惜……”
夜汐染用力拉了拉周南鈞,打斷了他後面更難聽的話。
過去的那些不堪……沒必要反覆提起來玷污孩子的童年了……
她看着慕言沉懷裏渾身緊繃的誠誠,垂眸苦笑:“誠誠,媽媽知道你能聽懂大人說話……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以後要乖乖的。”
不等大家反應過來夜汐染話裏的意思,她已經拉着周南鈞上了車。
關上車門的一瞬間,她俯身捂住了臉。
周南鈞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他能理解夜汐染的做法。
換做任何一個真心疼愛孩子的母親,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一直封閉在自己世界裏的誠誠表達出了想要跟慕言沉在一起的堅定。
鮮少有反應的孩子難得出現這麼劇烈的情緒,爲了他的病情着想,夜汐染不敢強行帶走他。
可是孩子這樣的選擇,無異於在她的心口插刀子。
遺傳這玩意兒實在太操蛋了!
那對自私的父子,誰都沒有真正在意過夜汐染的付出……
開出顛簸的小路夜汐染才放下手,眯着通紅的雙眼看向車窗外。
她沒有哭,只是……眼睛有些疼。
山間花色,不再有半點美感……
“明天我親自去把他接回來。”周南鈞低聲安慰道:“孩子小就這樣,三兩顆糖就能哄走,你不用太難過。”
“不用接了。”夜汐染睫毛輕輕顫動:“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是想跟爸爸在一起而已。”
周南鈞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染染,這件事……”
“小叔,作爲長輩,我不開心了,你不該帶我去遊樂場嗎?”夜汐染倏然轉過頭,噙着水光的大眼睛眨了眨,將所有的悲傷都狠狠按在眼底。
周南鈞嗤笑:“出息!去,必須去!我就等着看你坐過山車嚇到腿軟!”
夜汐染嘟了嘟嘴:“我還要喫鐵板燒!”
“喫!去咱自己家飯店喫!”周南鈞全部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