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先生可以看看超聲單。”醫生將剛剛新打印的超聲單找出來，放到檢查結果的最上面。
單子上寫着簡單的檢查結論。
專業的話術慕言沉看不懂，蹙眉的同時，臉色也變得冰冷嚇人。
醫生忍着心中的忐忑，指着下面的結論仔細跟慕言沉解釋。
從專業角度說，問題雖然嚴重，但是現在終止妊娠還不算晚，至少可以保證大人不出任何狀況。
但是真要用病人家屬能聽懂且可以接受的方式解釋，就很難了……
這根本不屬於專業範疇，是情商範疇！
慕言沉聽完醫生囉裏囉嗦的話，冷聲問道：“因爲染染子宮承受不住兩個胎兒的體積和重量，在排斥他們？”
“意思差不多。太太偶爾出現的腹痛是劇烈宮縮。爲了保護母體安全，子宮強行要將胎兒排出體外……她幾年前受到的兩次傷害都太重了……”
才五個多月就出現這麼大的反應，就算請國際知名專家也沒把握能保住孩子。
慕言沉倏然抿緊雙脣。
每次提起這些事，他的心就彷彿被人用力捏住，疼得要命……
可他卻是最沒資格喊疼的人。
醫生給的結論，別說夜汐染接受不了，他都有些難以接受。
不管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他已經接受了他們，也做好陪她守着這兩個小生命到來的準備。
現在告訴他……孩子可能生不下來……
“……做個完整的方案給我。”慕言沉冷着臉，說罷離開了醫生的辦公室。
其實根本不用做什麼方案，他只是需要時間緩和一下心情，也需要考慮怎麼跟夜汐染溝通。
他幾乎都能想象出她絕望的樣子。
她那麼在乎這兩個孩子……
慕言沉站在窗邊，摸出一支菸放到嘴邊，又拽下來丟掉了。
心口處的憋悶讓他覺得呼吸困難，用力咳了幾下。
喉間涌出的血腥味在脣齒間彌散開，惹得他狠狠蹙眉。
昨晚的藥對他來說果然太霸道了……
病房裏，夜汐染正倚着牀坐着，仔細看兩個孩子的四維照片。
媽媽看孩子，越看越可愛！
放在包裏的手機倏然響了起來，她看一眼號碼，趕緊接了起來。
這個時間曼徹斯特還是夜裏，負責照顧夜汐哲的保姆一般不會在這時候給她打電話，除非出了什麼大事。
夜汐染微微緊張的聽着對方說話，眼裏漸漸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我哥現在怎麼樣了？”
保姆的聲音停下來，夜汐染開口詢問。
“上午房小姐走後，少爺就一直不喫不喝的在復健房裏鍛鍊，到現在還沒休息，膝蓋都摔腫了……”
夜汐染呼吸一窒：“我安排一下，這幾天就回去。等他堅持不住了，你把健身房鎖上，就說是我的意思。”
掛上電話，夜汐染坐不住了，趕緊出門去找慕言沉。
走出病房的瞬間，慕言沉剛好沉着臉走到門口。
看到她急吼吼的樣子，慕言沉臉色更難看了：“急什麼？”
“我……”夜汐染差點就把夜汐哲還活着的事說出口，後面的話生生在嗓子眼兒轉個圈：“你最近要出差嗎？”
不管結果怎麼樣，事情溝通好之前先帶她回去休息總沒錯。
“那……你能幫我帶幾天誠誠嗎？”夜汐染繼續問道。
“你有事？”慕言沉額角重重一跳，腳步停在電梯口。
夜汐染干笑：“有點事，需要親自回曼徹斯特處理一下，大概要走一到兩週……誠誠剛上幼兒園沒幾天……”
“不行！”慕言沉冷聲說道。
被拒絕的乾脆，夜汐染心裏一堵：“帶孩子又不會佔用你多少時間……親生的，怎麼……”
“夜汐染，我是不讓你折騰，沒說帶誠誠不行。”慕言沉煩躁的打斷了她的抱怨。
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我只是去處理事情，又不是來回奔波，不算折騰啊……”
“孩子不想要了？”
電梯門開了，慕言沉將她拉了進去。
“……剛剛醫生不是說他們不是挺好的？又不是做什麼危險的事。”
慕言沉抿緊雙脣，拒絕跟她溝通。
哪裏好了？只是真相不知道怎麼跟她說而已……
心裏堵得自閉症都快復發了！
……
夜汐染糾結了一整天，等到慕言沉下班回來，她鼓足了勇氣，在去書房的路上截住了他。
慕言沉算準了她不會善罷甘休，轉個方向回到房裏。
“能說服我，我就讓你回去。”慕言沉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淡淡的說道。
夜汐染捏了捏拳：“我哥還活着，他出了些狀況，我需要去幫忙處理。”
慕言沉原本淡然的眸光陡然變得銳利，站到夜汐染面前，沉聲問道：“夜汐哲還活着？”
當初夜汐哲從火化到葬禮都是他一手操辦的。
現在來跟他人還活着？那他送去燒的是誰，埋的又是哪捧骨灰？
慕溫萱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假死，夜汐哲也能如法炮製，玩個金蟬脫殼……
他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智商和能力！
“對，我哥還活着。”夜汐染微微仰頭，沒有逃避慕言凌厲的目光：“假死逃脫的辦法還是跟慕溫萱學的。”
“……他現在有什麼狀況？”慕言沉眯了眯眼。
夜汐染微微嘆氣：“受傷後，他的雙腿站不起來了，我要回去安排他的復健治療。”
真真假假，就這些話。夜汐染說完後便等着慕言沉表態。
這件事挑戰了他的驕傲，冒犯到了他的底線，以至於他整個人看起來極爲恐怖。
慕言沉盯着她半晌，見她死犟着不退讓，身上的冷氣一散：“下週二悅悅手術……等到她手術結束後再走。”
夜汐染氣勢一鬆：“好……”
能跟慕言沉較勁成功已經很不容易了，不能得寸進尺。
週三到週二……一週而已……
如果夜汐哲不聽話，大不了讓保姆先把他綁起來……
夜汐哲的事情也傳到了周南鈞耳中。
只是他一直守着再次住進ICU的悅悅，無暇顧及他。
孩子的病情一直在惡化，現在每天清醒的時間加起來也就三個多小時。
每次醒來，那雙純淨的大眼睛便開始急切的尋找。
周南鈞知道她再找誰。
可是……她找的人都不屬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