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去考慮那些痛苦的記憶，夜汐染倒是挺喜歡這一處的風景。
通往懸崖邊的路上滿是雪，唯有慕溫萱踩出的一條腳印，清晰又深刻。
夜汐染在這排腳印的不遠處又踩出一排新的腳印。
每走一步，她的恨意就像被驚擾到的猛獸，眼瞧着就要失控的從睡夢中醒來。
夜汐染拼命地讓自己冷靜，不讓恨意泄露半分……
兩個人認識十幾年……
以前每次她都傻乎乎的跳進慕溫萱設計好的圈套，不斷在痛苦中掙扎、煎熬，像極了小丑。
而今……也該讓她好好品嚐這其中滋味了。
走到距離差不多可以聽清楚彼此說話時，夜汐染停下了腳步，不再靠前。
“夜汐染。”慕溫萱見她不動了，平靜的開口：“咱們有多久沒單獨說話了？”
“你叫我來這裏做什麼？”夜汐染故作緊張的看着她，大眼睛裏閃爍着水光：“悅悅已經不在我身邊了，是你主動不要她的。”
“還跟我裝？”慕溫萱冷笑：“失憶是我玩剩的把戲，你以爲慕言沉被騙一次，還會相信第二次嗎？她不過是把你當個解悶的玩偶罷了。”
夜汐染委屈的看着她，滿臉失落的說道：“可是我真的不記得了……我也好想記起全部的事，哪怕都是痛苦，也好過每天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慕溫萱眯了眯眼，目光飄向她身後不遠處。
白雪之中，那一身黑衣格外顯眼。
不管發生什麼事，他永遠站得筆直。
這個蠢貨啊，永遠不會辜負她的期望！
比如現在，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心甘情願做她手中那把“刀”。
用好多年才磨鋒利的刀，就讓她好好用最後一次。
慕溫萱淡淡的笑着，視線重新落在夜汐染身上：“不管你是不是裝的，今天我得告訴你幾件事……”
“廢話就不用多說了。”夜汐染不想跟她陰陽怪氣的周旋，厲聲道：“你只要告訴我究竟是誰害了我爸媽就可以！”
雖然心裏清楚慕溫萱大概率不會跟她說實話，不過假話她也想聽聽……
只要心思夠深，從知情人的假話裏也能找出有用的信息。
她不想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
“你父母的事啊……”慕溫萱倏然笑了起來，雙眸閃動着幾分惡毒：“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免得被外人聽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夜汐染立刻警覺的拒絕：“你要說就說，不說自有警察去查……我是不會過去的！”
慕溫萱聞言微微失望的搖頭：“嘖嘖，既然你不怕，那我就說得大聲些……”
她聲音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得意。
夜汐染抿緊雙脣，屏息等着她後面的話。
“我說他們的死跟慕言沉有關！你信嗎？”慕溫萱故意挑高了聲音。
信嗎？
夜汐染瞪圓了眼睛，字句已經涌到喉間，卻被她生生壓住了。
見她不表態，慕溫萱臉上的惡毒一閃而過。
她現在可以肯定，夜汐染根本沒失憶！
不僅如此，她還變得比以前聰明瞭！
如果推測沒錯，夜汐染早就猜到了慕言沉就在她身後不遠處……
提防心重有什麼關係？
只要她拋出的消息足夠刺激，她遲早會上套！
哪怕逼的夜汐染露出一點點馬腳就可以，剩下的事……
就算她死了，慕言沉也會幫她做完。
他最討厭別人欺騙她了！當初發現她裝失憶時，差點剝了她的皮！
“還有另外幾件事，我一件一件說吧……”慕溫萱垂眸笑了笑：“你知道爲什麼當初你明明懷着他的孩子，他卻不選你嗎？”
夜汐染微微蹙眉，沒吭一聲。
慕溫萱的問題，看似都是她關心的，實則是在引導她承認自己並沒有失憶，這些事都清晰的記得……
慕言沉就在身後，就算她很想知道真實答案，也不能表現出來。
既然他和慕溫萱打定主意要試探她、拆穿她，她絕對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對她來說，真相遠沒有報仇重要……
“你想不想知道……你爲什麼會忽然流產？”慕溫萱眸光閃爍，滿是嘲諷。
“你究竟有什麼目的！我不想聽這些話！”夜汐染看似煩躁的回了一句。
她是打心眼裏煩透了慕溫萱這樣的態度。
“沒什麼目的。你想不想知道那兩個孩子的屍體被當成垃圾丟去哪裏了？你湊近點，我告訴你啊……”慕溫萱朝她勾了勾手指，挑釁的目光越過她，落在滿身戾氣的慕言沉身上。
這些虧欠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大家一起痛苦，不死不休，才舒服……
夜汐染敏銳的覺察到她的意圖，用力捏緊雙拳：“慕溫萱，你最好別騙我。”
“不騙你，我真的知道。”慕溫萱繼續勾手指。
夜汐染深吸一口氣，朝她的方向邁開步子……
“別過去，警察馬上就到了。”慕言沉倏然上前，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夜汐染驚訝的看着他，片刻之後，拂去他的手，繼續朝慕溫萱走去。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那她就最後在演一次傻子吧……
慕言沉瞭解她的倔強，知道攔不住，只能不遠不近的跟着。
夜汐染走到慕溫萱面前，眸中的恨意終於傾瀉而出。
慕溫萱見狀笑的更開心了……
她擡手扶在夜汐染肩膀上，微微湊近她的耳朵，卻對她身後欲衝上來的慕言沉投去了警告的眼神。
“告訴你……是那人默許給你下藥打掉孩子的，他當時認定了那是你和周南鈞的野種。有個孩子在丟掉之前還有氣兒呢，是他拒絕搶救，讓醫生按照醫療垃圾處理了……”慕溫萱說話的聲音很低，只有夜汐染能聽到。
她故意微微低頭，將嘴脣掩藏在夜汐染的肩膀處，不讓慕言沉看到她的口型。
“你胡說！”夜汐染失控的掐住慕溫萱的脖子。
饒是她努力控制情緒，慕溫萱話中的內容實在太刺激她的神經了……
“我有沒有胡說，你比我清楚。”慕溫萱目光始看着慕言沉：“第三次，你猜他會怎麼選呢？”
夜汐染只顧着憤怒，還沒反應過來，慕溫萱倏然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一起朝身後的懸崖仰身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