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的血液彷彿凝固了一般，由內而外，越來越冷。
“染染不對勁，去叫夜先生過來問問要不要把人送去醫院。”邱絮慌亂的朝離門口最近的人說道。
傭人才走出去兩步，正撞見誠誠小小的身影。
“媽媽！”誠誠見到夜汐染不太對勁，放下揉眼睛的小手，緊張的跑過來撲到她的懷裏。
剛剛做個噩夢，不敢一個人睡了，他趕緊跑來找媽媽，沒想到媽媽竟然生病了！
誠誠摸到夜汐染冰涼的手，趕緊掀開衣服放到自己暖暖的肚皮上：“媽媽不冷，誠誠幫你暖暖……”
孩子的體溫順着掌心傳到心裏，擊碎了籠罩在身上的痛意和寒意。
夜汐染猛吸幾口氣，臉頰漸漸恢復了血色，眼裏的紅光也漸漸散開。
夜汐哲慌亂跑來時，夜汐染已經好了不少……
“染染，你哪裏不舒服啊？”夜汐哲慌亂的揉搓他的臉。
夜汐染嫌棄的撫開他的手，聲音還有些虛弱：“我沒事了……可能最近太累了，剛剛有些不舒服。”
臉被搓紅了，此刻倒是看不出蒼白。
夜汐哲上上下下打量夜汐染，最終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別是又有了吧？老哥死也不同意你在拼命給那個渣生孩子！”
“滾！別亂說！”夜汐染本來沒力氣，結果被夜汐哲的話氣到渾身充滿能量，還配合着擡了擡腳。
大姨媽剛走半個月，她壓根就沒跟慕言沉親近，有什麼有！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了！意外和奇蹟都不會發生！
夜汐哲只是隨便一說，見妹妹火了，摸了摸鼻子：“看樣子的確沒事，都有力氣打人了！”
夜汐染：“……”親哥哥，親的！
喝了半杯水，夜汐染徹底緩過來了，帶着誠誠回到自己的房間。
孩子被噩夢和她接連嚇到，粘着她不鬆手，只能任由他耍賴了。
夜汐染有時候看着兒子會覺得很無奈。
以前他生病時，讓他跟她一起睡，他躲得遠遠的……結果現在病好了，跟橡皮糖一樣粘人！
“媽媽……爸爸去哪裏了？爲什麼好多天都不回家？”誠誠鑽到夜汐染的懷裏，低聲問道。
面對孩子的“明知故問”，夜汐染微微嘆氣：“誠誠，媽媽不想騙你……爸爸……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爲什麼？”誠誠豁然擡頭，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爸爸又不要我們了嗎？他是不是去跟別的阿姨生新寶寶，不愛誠誠了？”
“不是的，爸爸一直很愛你。大人的事，等你長大就明白了。”夜汐染壓下眼底的酸意，微微用力摟緊誠誠。
該怎麼才能讓孩子不因爲大人的事受傷，她永遠學不會解決這道難題。
誠誠沒有在追問，使勁朝她懷裏靠了靠，也摟緊了她。
他的確不懂……但是他知道，肯定是爸爸不要媽媽了。
他不可以像上次一樣任性，讓媽媽擔心。
沒有爸爸，他就是家裏唯一的男人！他要快快長大，保護媽媽，再也不讓媽媽哭了！
哄睡誠誠，夜汐染赤着腳走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下，拄着頭看着外面的夜色發呆。
上一次跟誠誠說她和慕言沉分開，他也是同樣的失落……
任何的錯誤都是從第一步開始的。
如果當初不是她任性的要闖入慕言沉的生活，就沒有後面這些痛苦和傷害……
父母不會意外去世，哥哥不會坐牢受傷，誠誠可以有完整的家，她的女兒也不會如今還杳無音信，不知是不是還在人世……
每次想起這些事，她都想把一切打碎重新拼接成對的模樣。
放在牀頭的手機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驚散了夜汐染的愁緒。
她怕吵到誠誠，趕緊接了起來。
周錦恆興奮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染染，找到我哥了！我把地址發給你！”
不等她迴應，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夜汐染心口劇烈起伏，瞪大眼睛看着周錦恆的頭像上多了一個紅點點。
她幾乎沒有遲疑，立刻點開了那條留言。
洛杉磯某家醫院的地址，消息甚至精確到病房號……
這麼細緻的消息絕對超出了周錦恆的能力範疇！
是周南鈞讓他轉告的吧……
一條几十個字的消息，倒了幾手，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有腦補出多少奇怪的東西。
夜汐染的指尖在那串地址上徘徊幾次，終於還是輕輕劃掉，刪除了……
生病了卻不跟他們說，故意假裝決然離開，做出顧全大局的好人模樣……
這種自以爲是的男人就該自生自滅，一輩子孤獨終老，死了才幹淨！
她纔不去找他！
夜汐染丟下手機，重新回到牀上，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強迫自己快速入睡。
然而她怎麼都沒辦法把慕言沉那張沒有表情的冷臉從自己腦中擠出去，以至於她一整晚都在跟這張臉做“殊死搏鬥”。
天亮了，誠誠翻個身，發現媽媽已經不在身邊了。
邱絮正坐在牀邊陪他。
“婆婆，媽媽呢？”誠誠委屈的問道。
邱絮輕笑：“一早就出門了，可能去給誠誠準備開學大驚喜了。”
誠誠撓了撓頭，兀自思考幾分鐘，跑回自己的房間洗漱了。
反正小朋友永遠猜不到大人們的心思，那就不猜了！
畢竟今天開學第一天……
他要從現在開始，做個聽話的乖孩子！好好學習，好好長大，以後要成爲比爸爸更厲害的男人。
……
慕言沉醒來已經是一天後了……
看着ICU擦拭得明亮的玻璃，他在心裏微微嘆氣。
看樣子……手術不是很成功，不然他也不用躺在這裏了。
關岳作爲唯一的“家屬”，正在會議室聽專家的緊急會診，確認二次手術的方案。
對於慕言沉的病情，他能決定的事情太少。哪怕是拿到他的授權，每次簽字都戰戰兢兢的。
關乎性命，他真的會害怕……
“關先生看一下手術方案吧。這次必須做開胸手術，如果失敗，就只能是那個最壞的結果了。”醫生看向關岳，面色凝重的說道。
關岳心尖重重一顫，倏然捏緊拳頭……
“儘快決定。再拖下去，一旦慕先生的身體出現其他併發症，很可能……”醫生微微抿脣，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