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的事了，並不好查，之前他試過，一個人的能力查不到什麼消息……
不過慕言沉和周南鈞聯手的話，或許也不算難。
慕言沉五官微微繃緊，神色複雜地說道：“……多謝。”
慕中傑能願意將這種難以啓齒的事說出來，已經超出他的意料了。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可是從小到大我幾乎都沒有盡到做父親的的責任……如今能有機會補償，是我該跟你道謝。”
慕中傑說話間，表情又恢復了原本的和藹，分明就是討好兒子的老父親模樣。
聽着他的話，慕言沉有一瞬間的失神，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這個人年輕時從來嘴裏說不出一句好聽的話，如今竟然主動跟他道歉……
大概是老了吧……
慕言沉忽然意識到慕中傑真的不年輕了，雖然不像其他同齡人那樣雲鬢如霜，髮絲間也隱約有了白色。
“小時候的魚湯，我還記得。”慕言沉脣角牽起一抹淡笑：“雖然那時候不願意跟別人交流……但是我還是記事的，的確挺難喝的。”
提起這件事，慕中傑也忍不住笑起來。
這大概這是慕言沉記憶中他做過的最像個父親的事了……
只是當時的場景，在那麼小的孩子心裏怕是也留下了挺深刻的陰影。
父子倆交談的氣氛越發溫馨，而夜汐染這邊卻沒那麼輕鬆了。
誠誠和戀戀午休後，夜汐染讓司機開車將她送去了夜家老宅。
有慕言沉的保鏢當力工，她趁機將所有的資料都讓人搬上車，帶回家裏，坐在書房慢慢篩選。
夜家的東西儲存的很整齊，全部按照時間順序排列，找起來不難。
只是夜汐染把那個時間段的合同、協議都撿出來挨個翻看，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最終她只拿起那份已經背熟的滿是霸王條款的協議，仔仔細細又看了一次。
還是沒覺得哪裏藏着玄機……
她甚至腦洞打開到連藏頭詩這種離譜的事情都想到了！
可惜整整齊齊的條款中沒看出半點痕跡……
夜汐染按了按額角，略顯煩躁的胡亂翻了幾下，順手將協議丟回資料箱裏……
協議落地的瞬間，她的動作猛的頓住，而後趕緊坐到地上，快速翻看收購蘭家織布廠的合同，接着又去翻看其他的合同和補充協議。
果然……
出自夜氏絹繡的合同，所有附加協議都與原合同一樣，用的是雙面打印，而這個卻是單面打印的。
也就是說，這份協議很可能不是夜氏絹繡出的，而是蘭澎給的……
可是怎麼能證明呢？
問題明明看似有了突破口，卻又轉回到了原點。
“媽媽，你在找什麼？”誠誠睡醒了，來到書房找她。
夜汐染見到兒子來了，趕緊斂去臉上的煩躁，輕輕嘆氣：“媽媽在找外公外婆留下的很重要的東西……”
“你告訴我是什麼，我幫你找。”誠誠蹲下，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些字我都認識的。”
哄孩子罷了……反正自己抱着協議大眼瞪小眼也沒意義。
“遵命！”誠誠小心翼翼的拿着協議回到自己的房間。
慕言沉走到書房門口，奇怪的看一眼誠誠，轉頭看到坐在地上忙碌的夜汐染，臉色驟然一黑：“誰讓你獨自出去把東西帶回來的？一天都不能老實？”
在他眼裏，夜家二老的事情再重要也沒有夜汐染的身體重要。
這件事還有時間慢慢查，興許把展斐逼到份兒上他自己就說了，查都不用查了……
這個笨女人瞎急什麼！
夜汐染看到他兇巴巴的模樣，嘟了嘟嘴：“出院時醫生說了，我可以做一些強度不大的事。看資料最多費眼睛，你兇什麼兇！”
慕言沉狠狠一噎，微微用力戳了戳她的額頭。
佔點兒理就要上天……
氣死人不償命！
“你去找爸爸，他跟你說什麼了？”夜汐染趕緊換話題。
“他說……”話在慕言沉的嗓子眼兒打了個轉：“親朋好友的自助餐費都交了，我們什麼時候把這頓飯給人補上？”
夜汐染臉上的表情倏然僵了僵。
變相催婚什麼的，太難了……
“我纔不跟你復婚！”夜汐染拒絕的言簡意賅：“再說了，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才辦婚禮，丟人！”
“你自己去跟爸爸解釋，我嘴笨。”慕言沉冷涼的看着她。
一口一個爸爸叫的那麼親，卻死活不願意復婚……
沒見過比她更會報復人的！
夜汐染鼓了鼓腮，瞪着眼睛說道：“那我去跟爸爸說，我捨不得你戶口本變成喪偶！”
“夜汐染！”慕言沉倏然提高了聲音，眼角紅光乍現：“你再敢提一個字試試！”
又碰到雷區了，夜汐染卻沒有示弱，梗着脖子跟他對峙。
憑什麼他一吼，她就要服軟？
看着夜汐染滿臉嬌嗔卻下意識護着小腹的手，慕言沉心口翻滾起一陣痛楚，率先軟了態度，妥協的將她拉進懷裏。
“爸爸知道是我做的不好，你纔不同意復婚的。他沒逼婚，逗你的。”慕言沉下巴輕輕放在她的頭頂，沉聲說道。
夜汐染睫毛輕輕顫了顫，伸手抱住了他。
如果未來有那麼一天，她的病能治好，有機會活下去……
復婚也沒什麼……
真正到了直面生死的境地，才明白很多事情計較起來很沒勁。
面對這個愛過恨過的男人，所有傷害都是雙刃劍，傷人也自傷，不如退一步放過彼此。
“言沉，你幫我整理這些資料吧……我看得眼睛累了，而且腦袋不如你好用……”夜汐染靠在她的懷裏低聲說道。
“……剛剛不是還覺得自己挺厲害的嗎？”慕言沉哭笑不得。
前一秒狡辯，後一秒撒嬌耍賴，跟個孩子似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雖然心裏抱怨着，他還是坐在地毯上，跟她一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