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比起生氣來，她心裏更多的，是失望。
她明明對她們兩個像對妹妹一樣好，可是她們竟然做這種事，而且，她們兩個還這麼小啊！
宋語歌覺得，不是她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可是我們好不容易纔等到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方秀哭着說，“如果我們不趁着這次機會走出去，我們就永遠都走不出去了！”
“這就是你們做這種事情的理由？”宋語歌怒聲道，“難道自己可憐，就是害人的藉口嗎！”
“我們，我們沒想害人……”方娟一臉恐懼地說，“姐姐，對不起，我們以爲大老闆可以有好幾個老婆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好幾個老婆？慕南晟眼角一抽。
怎麼莫名覺得有些冷呢？
他有宋語歌一個可就夠了啊！
“你們……”宋語歌氣結。
就算她們年紀小，可是這種事情也該知道啊，難道看自己的父母還看不出來麼？
難道……這個村子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宋語歌狐疑地看着她們。
剛剛她們兩個過來的時候，也是兩個男人送她們過來的，而且看他們兩個的樣子，好像是兄弟。
“你們是親姐妹？還是堂姐妹？”
“堂姐妹是什麼？”方娟怯怯地問，“我們是親的呀，從小就生活在一起的，應該是親姐妹吧？”
“親姐妹就是同父同母，你們是不是有一樣的爸爸媽媽？”宋語歌頭痛，現在看來和這兩姐妹是不太能正常溝通的。
“我們有共同的媽媽，但是爸爸我們也不確定。”
什麼叫爸爸不確定？宋語歌只覺得頭更疼了。
倒是慕南晟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有些詫異地看了她們一眼。
“我們也不確定誰是誰的爸爸，所以我們就叫他們大爸和二爸。”方娟彷彿看出來她不太懂一樣，又給宋語歌解釋，“因爲媽媽是跟他們兩個生下我們的，所以不知道姐姐是誰的孩子，也不知道我是誰的孩子。”
這是什麼鬼？宋語歌愕然。
方娟都這麼說了，她自然也理順了。
難道，她們兩個的母親同時跟兩個男人都保持着那種關係？
如果是二女共侍一夫，她都不會這麼驚訝。畢竟有些男人，在外面找女人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可是，聽她們的意思，她們的媽媽，好像是一女侍二夫？而且這三個人，還一起過日子，還生下了兩個孩子？
“我們的媽媽，是被賣到這裏來的。”方秀抹了一把眼淚，開口說道，“她說她本來是城裏的人，可是十幾歲的時候就被賣到這裏了，賣給了我們老方家，但是方家只買得起她這一個，所以就讓她同時伺候我大爸和二爸，後來就有了我們。”
“你是說，拐賣？”宋語歌的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慕南晟原本不想讓她摻和進這些黑暗的事情裏，可是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他知道宋語歌是不會再聽他的阻攔了，只好認命地繼續給她擦頭髮。
“我不知道是不是什麼拐賣，反正我媽說她就是被賣到這裏來的。而且方家買她，是想讓她生兒子，可是她只生了我們兩個，都是女兒，我大爸和二爸對她不好，天天打她，對我們也不好，時不時地還會打我們，而且我們纔剛上完村小，就讓我們輟學了！我和娟兒都很喜歡唸書，她想去縣裏上初中，可是我大爸和二爸說女孩子唸書沒有用，說什麼都不讓我們去，還把我們都揍了一頓！”
說着，方秀的情緒又激動起來，掩面痛哭，方娟也跟着掉眼淚。
宋語歌的鼻子都有些酸了，她抹了一把眼睛，再看方秀和方娟的時候，她的心裏已經沒有了剛纔那樣的憤怒。
雖說自己命苦並不是害別人的理由，但是，方秀和方娟，的確是很可憐。
還有她們的母親……才十幾歲就被拐賣到了大山裏，要同時被兄弟兩人污辱，做生孩子的工具，還要因爲生不出兒子被毒打和踐踏……
這兩個女孩子明明想讀書，卻沒有讀書的機會，甚至，將來還會面臨和她們母親同樣的命運。
她們說的沒錯，她們要把握住一切機會，走出大山，改變自己的生活。
她們現在還小，一時被蒙了心智也可以理解，只要有人好好引導，她們自然不會再走上歪路了。
“你們聽我說。”宋語歌抹了一把眼睛，“你們可能不太懂現在社會的現狀，現在都是一夫一妻制，一個男人只能有一個老婆，一個女人也只能有一個老公，像你們說的那樣，都是畸形的，不應該存在的，是社會陋習，你們懂了麼？”
方秀和方娟似懂非懂地點頭，雖然宋語歌說的有些詞彙她們還一知半解，但是那些通俗的解釋，她們還是懂的。
原來像她們村裏這樣，是不對的。
“還有，你們這裏有多少婦女是被拐賣來的？”
“我們也不知道。”方秀搖了搖頭，“但是好像很多人家的嬸嬸都是被買到家裏當媳婦兒的，前年張叔還買了一個，可漂亮水靈了，聽說還是大學生，我也好想上大學啊……”
她和方娟眼裏的憧憬，讓宋語歌心疼。
上大學在現代很多人眼裏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可是在她們這裏，卻是如此的奢侈。
而且現在，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拐賣婦女這種現象。
宋語歌也是女人，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被賣到山裏，每天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那會是什麼情景，她也不敢想自己能堅持多久。
慕南晟看到宋語歌臉色都變了，以爲她是嚇的，連忙揉了揉她的臉，柔聲說道：“沒事的，有我在，這裏沒人敢打你的主意。”
宋語歌搖搖頭：“我知道，我不是在想這個。”
說着，她握緊了慕南晟的手：“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把被拐賣到這裏的女人，都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