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到
開堂祭天的香案已經擺好了,中間擺了個大豬頭,左右兩邊有祭品,香爐旁邊放了兩根比拇指還粗的長‘高香’,學堂嘛,當然是要燒高香的。
由趙維命領頭,趙繼科在他兩側後半步,後面跟着老趙家一衆十五歲以下兩歲以上的男孩,再後面就是按輩份來排開的趙家男子。
主祭的是趙大柱,趙維命和趙繼科執了高香,趙大柱洋洋灑灑的念一通祭文,隨着他一聲高誦‘拜……’,大家就跟着趙維命一起拜了三拜,高香入爐。
趙大柱沒有宣佈祭祀結束,林小婉一頭霧水,這是還有其他花樣?
輕聲問了旁邊的趙青青才知道,趙維命昨天冒雨出村了,去請了文昌塔回來呢。
香案被撤下,趙繼科被安排捧了文昌塔,主祭之人換成了那個十里八鄉小有名氣的新意和尚,只見他身披袈裟,很有那種慈悲爲懷的高人範,莊嚴肅穆的吟誦了一番。
全場安靜,只有新意和尚那含糊不清卻很好聽的吟誦。
沒有什麼誇張的抑揚頓挫,就輕吟淺誦。
林小婉聽不出什麼門道,只是覺得好聽的,不自覺的被吸引了,看那身着袈裟的新意和尚,寶相莊嚴。
吟誦罷,新意和尚端起香案上早就準備好的一碗清水,對着水碗唸唸有詞。
然後,拈指沾了碗裏的水,對着趙繼科前額彈了彈,又沾了水對着趙繼科捧着的文昌塔也彈了彈。
趙繼科和文昌塔經過了洗禮,隨着新意和堂指了一個方位,趙繼科就捧着文昌塔帶着族裏的小蘿蔔頭們對着那個方向拜了三拜。
林小婉看到了名場面——掐指一算。
新意和尚掐指算了算,叫了趙繼科跟着他進了學堂。
只有趙維命帶了幾個人跟着進去了,其他人在外面等着,林小婉看着這一切,覺得挺新奇的。
也不知道誰吆喝了一聲,學堂門口早就準備好的兩掛炮仗同時被點上。
“啪啪啪啪……”
兩掛炮仗同時響起,一時間,所有的聲音都被掩蓋了,只有鞭炮聲在樂吉村迴盪。
老趙家的人,一個個喜氣洋洋的,今天已經跟着拜了三次的稚子們一個個捂着耳開心的‘咯咯’笑個不停。
趙繼義小朋友跟着他們一起,也跟着一起莫名的大叫大笑。
爲什麼說莫名呢?呃,其他的小蘿蔔頭都是捂着耳朵的,他小夥兒卻是扯着耳朵。
林小婉看的好笑,唉喲,好可愛。
趙九嬸帶人拿了一篩子紙包糖和橋餅出來,先給族裏的小孩一人發了幾顆糖,然後再給來‘觀禮’的人派糖。
祭天比預期的熱鬧,不僅老趙家的人,老黃家的人也來了好多,石、劉兩家就更不用說了,連隔壁村都有過來瞧熱鬧的。
林小婉也象徵性的拿了顆糖和一個橋餅,沾沾喜氣。
“唉喲,你們老趙家可真厲害哦。”
“可不是嗎?連族學都辦起來了,離發達也不遠了。”
“老趙家祖墳冒煙,祖宗管事哦。”
“……”
拿了人家的糖,自然要說點好聽的,讀書這件事,就像他們對皇權天生就存着敬畏一樣,就——是那種很高大上的事啊。
人羣中的林小婉沒少被人打量,不過在聽說她是林小婉後,接連迎來一片唏噓感嘆。
先前有看了趙繼科一表人才,心裏冒酸水,彷彿林小婉搶了他們家的上門女婿一樣的人,都默默的縮了縮脖子。
“她就是林小婉啊?好像長得真的挺水靈的。”也有人忍不住酸裏酸氣的說道。
“什麼好像啊,就人家那長相,你莫不是還想用你家閨女來比吧?”
“那怕是要笑死人了去,不是我說,你閨女比我家那臭丫頭還不如呢。”
“……”
那人一句酸話,引來了羣嘲,大家七嘴八舌的討伐起來,最後離她們不遠的金妹子一句話把她們都秒了,“林小婉不僅長得好看,還能識文斷字呢。”
空氣突然安靜。
“我姐姐天下第一厲害,是仙女……”
一直跟着趙大力他們莫名興奮開心的蹦蹦跳跳的趙繼義小朋友似乎長了一對順風耳,突然撅着小屁股用出了喫奶的勁,衝着那些婦人大叫。
呃……
林小婉一頭黑線,衝過去一把將他撈走。
“我姐姐是仙女……”被撈起抱走的小傢伙還不罷休,掙扎着轉身大聲宣告。
“你閉嘴吧!”林小婉好氣又好笑的打斷他。
小傢伙不服氣,撅了小嘴鼓着腮幫子,不服氣的嘟囔,“我姐姐就是厲害,就是仙女……”
林小婉垂頭輕笑一聲,用手摳了摳眉毛,她可是個很低調的人,怎麼養出來的弟弟卻是個喜歡秀姐姐的小阿秀呢?!
不想在那裏當吉祥物被人圍觀了,她乾脆抱着小傢伙繞到後堂去了。
“小義,你說你澈哥哥還活着沒有?”也不知道隱遠罰了玄文澈什麼,今天早上這麼大的熱鬧,竟然沒有那傢伙的身影。
“啊?澈哥哥要屎了嗎?”趙繼義小朋友小臉震驚。
林小婉放他下地,“你去看看。”
小傢伙邁着小短腿邊跑邊叫,“澈哥哥,澈哥哥,你還沒屎對不對?!”
噗!
林小婉無聲的笑了,揹着雙手慢慢悠悠的跟上去。
“澈哥哥,泥不要屎啊……”叫了幾聲沒得到迴應,小傢伙急得要哭了。
小傢伙直奔玄文澈的房間,推開房門,手腳並用的翻過門檻,爬起來蹬蹬蹬的往裏跑,“澈哥哥……”
林小婉沒有跟過去,就站在外面等着,挑了挑眉,隱遠總不會將玄文澈趕回學院去了吧?!
“哇……,姐姐,澈哥哥屎了,莫得了……”小傢伙在屋裏沒找着人,跑出來一屁墩坐在門檻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一邊哭一邊扭着小屁股,從房裏出來。
林小婉憋住笑,搖了搖頭,毫不走心的遺憾道,“嘖!太慘了,屍骨無存。”
啊?
小傢伙愣了一下,他聽不懂‘屍骨無存’,但他看到林小婉搖頭了,又聽得懂‘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