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起了魚肚白,鄉野的田埂上有放牛娃娃在放牛,菜地裏有老家在鋤地,農舍前土牆邊的土狗在睡覺……

    猛地,蜷縮的土狗驚醒了,支棱起腦袋往遠處望。

    “汪!”

    叫一聲,停下來,似在分辨什麼,而後飛快的站起來,對着村落前面的一個山路口狂吠起來。

    “汪汪汪汪……”

    寧靜的小山村被彷彿按下了啓動的開關,有老母雞生蛋後的報喜聲,有開門聲,有當家婆婆罵兒媳嫌孫女懶、給分派活計、抱怨怒吼……

    轟隆隆……

    聲音由遠而,很快就有一輛馬車從山林小道里狂奔而來,後面跟着幾匹快馬。

    “哞……”

    在田埂上甩着尾巴喫草的黃牛擡起頭,對着從山林路口出來的‘地動山搖’叫一聲,又繼續低頭喫草了。

    馬車和馬呼嘯而過,眨眼就沒眼了,但轟隆隆的聲音餘韻很長。

    有那好奇跑出院子來看的人,只看到了一綜馬尾,左右鄰居有出來的便打了聲招呼,扭頭回院子去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嗚……汪汪……”

    狗還在叫,聲音小了下來,節奏也緩了下來,漸漸的也放鬆了,又回到牆根趴了下來,那股勁沒散完,偶爾還要叫一聲……

    “!”

    喉嚨裏還哽着一點的咽嗚的土狗已經眯上的眼睛猛的又盼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往前跑兩步,又盯着村下方遠處的山路口,兩隻耳朵都立了起來。

    “汪!”

    叫一聲,似有些焦躁的在原地打了兩個轉,又對着那個方向狂吠起來,“汪汪汪汪……”

    在狗叫聲中,一輛馬車出現了,後頭跟着幾匹馬。

    “汪汪汪汪……”

    狗激動的狂吠亂串,終於將主人給‘喊’出來了,而那輛與車和馬也已經從大路拐上了進村的小路。

    聽到動靜,一家子老老少少出來了十來個人,隔壁鄰居家的院門口也有人探出來一下,接着扭頭呼了一聲,很快跑出來一羣人。

    等馬車停住,已經有好些人圍觀看熱鬧了。

    “老丈,能討碗熱茶嗎?”趕馬車的小夥子跳下馬車,和眼前這院子裏出來的人裏瞧着最老的人打招呼。

    “小兄弟打哪裏來?”老農並沒有一口應下。

    “打蒼陽縣來,昨晚趕路急,誤入了山林,在山裏的破廟貓了一夜,飢腸轆轆的趕路,實在剛剛都過去了,又沒忍住倒回來,想討碗熱水喝,暖暖身子。”

    “……那你們進去吧,不過這馬車和馬就不能進院子了,裝不下。”

    “多謝了。”

    “沒什麼,沒什麼。”

    老農連連擺着手。

    後頭幾匹馬上的人翻身下,前頭馬車門簾打開,一個六七歲的孩子鑽出來,跳下馬車,轉身又接了兩個小孩下來,後頭跟着一個少女,是打着哈欠跳下馬車的,再來是一個少年和一箇中年男子。

    老農示意家裏晚輩讓出路來,將人領進院子。

    正月初裏,可冷着呢,但這麼多人,他們堂屋裏坐不下,便只好搬了長凳出來,請人臧院子裏坐。

    這一大清早的,竈膛裏雖然已經生起了火,但竈都沒燒熱,等水燒開得花點時間。

    於是,衆人閒聊,看熱鬧的人也散了一些,倒是有幾個膽大的小孩跟着進了院子,和那三個孩子對上了眼。

    “你們好,我叫趙繼義,是我哥哥姐姐的弟弟。”

    “……”

    想端住的賀鳴軒一腦門子黑線,既嫌棄趙繼義自我介紹的方式,也嫌棄眼前這幾個髒兮兮的小孩,還有掛着兩根鼻涕的呢。

    咦……!

    “你,你好,我叫狗剩。”最前頭的小孩吸了吸鼻子說道。

    “哇,你也叫狗剩啊,我們村裏也有叫狗剩的。”趙繼義小朋友發出驚呼。

    “嘿嘿嘿,都說賤名好養活……你說你們村?你也是村裏的小孩嗎?”

    “對啊,我也是村裏的小孩,我們村叫樂吉村,你們這個村子叫什麼呀?”

    “我們村叫,菩提村。”

    狗剩一邊回話,一邊打量趙繼義他們,小心翼翼的說道,“你們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村裏的小孩,比我們鎮上黃財主家的兒子更像少爺。”

    “菩提村啊,你們村的名字和我們村的名字一樣好聽哎。”

    “你覺得我們村的名字好聽嗎?”

    “對啊,我覺得蠻好聽的,比那些什麼家村什麼家村的要好聽。”

    “什麼家村什麼家村?”

    “就是姓什麼就叫什麼家村啊,比如我姓趙,就叫趙家村,對了,你姓什麼呀?”

    “我姓無,我們這裏的人都姓無。”

    “哇……你們整個菩提村的人全部都姓吳嗎?全部都姓吳,感覺好厲害呀。”

    “啊?”

    狗剩撓頭,不懂他們蒲地村的人都姓無,有什麼好厲害的?他們村的人過得都很不好的呀。

    這邊小孩聊小孩的,那邊大人也在聊着,主要是看起來只是中年的張大夫和主家在聊。

    對於這個村子的名字,林小婉側了側頭,在聽到他們都姓吳時,又歪了歪腦袋,不知道怎麼的,她覺得菩提村全村姓的不是他們以爲的口天吳。

    閒聊着,水燒好了,一箇中年婦人帶着一個年輕女孩提着茶壺,拿着幾隻碗出來。

    “窮鄉僻野,只有自制的粗茶……”在婦人和女孩倒水泡茶時,和張大夫坐在一起的老農說道。

    “老哥這話說的,本是我們上門叨擾,能有一口熱茶,已經是萬分感謝了。”張大夫客套的回的話,“剛剛我們那小子也說了,我們也是山裏人家。”

    說話間,年輕小姑娘遞過來一碗茶,他順手接過,端到嘴邊吹了吹,愣了一下,本來想不着痕跡聞一下的動作,變成了大剌剌的聞。

    “老哥這茶……?”他扭頭看身旁的老農。

    “去年春天裏,我帶着小輩們在後山摘的,我們這山上有很多野茶,無主的村裏頭,誰家想要製茶,便都可以去摘。”老農一臉憨厚的回答。

    “是野茶嗎?”張大夫一臉好奇,“敢問老哥這製茶的是……?”

    “我家老婆子。”

    他沒有好奇張大夫爲什麼會問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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