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理寺女少卿 >我也很安靜的
    “一間客房,一人。”

    吳枕雲走進一家沒打烊的客店,對店內的堂倌道,並從荷包裏拿出一吊錢來放在木櫃檯面上。

    此時天色已晚,她要趕路也得等到明日,只能先在萬年縣的客店裏住下。

    “一間客房,兩人。”

    趙墨後腳跟進來,大掌覆在吳枕雲的小手上,不顧她的冷眼和怒視,骨節分明的五指強迫吳枕雲勻長嬌嫩的五指一點一點收緊,拿回那一吊錢。

    而他另外遞給堂倌五兩銀子,道:“三樓上房。”

    堂倌看了一眼吳枕雲,又看向趙墨,最後盯住那五兩銀子,雙眼發亮,笑嘻嘻地收下了,道:“得咧,兩位貴客隨我來,三樓上房,乾淨通透,熱水常備,飯食美味,伺候的小廝隨叫隨到!”

    吳枕雲是被趙墨緊緊攥住小手,連拉帶拽地領到三樓上房的。

    趙墨將她按在牀榻上坐好,自己走到窗邊的盥洗盆處擰了一塊溫熱的溼巾帕,再轉身走到牀邊,拿起她的小手欲要給她擦洗。

    吳枕雲甩開他的手,背到後腰不給他碰,擡起杏眸怨恨地瞪住他。

    不一會兒,小廝便將吳枕雲的包袱和箱籠一起送了上來,站在門邊道:“回稟貴客,你的紅鬃馬已在後院馬廄裏栓着了,草料也都給它喂足了。”

    吳枕雲坐在牀榻上,道:“多謝。”

    門外小廝道:“小的退下了,貴客安寢好眠。”

    客房內,正在寬衣的趙墨盯着那一個包袱兩個箱籠,再看向吳枕雲。

    臨近新歲,她居然想要離開盛都去南方,留他一個人在這裏孤零零地渡過新歲。

    吳枕雲咬着後槽牙,狠狠瞪他,不去南方難不成還待在府裏等你欺負我啊?還有大半個月纔到新歲呢,這大半個月裏我怎麼過?整日對着你那張冷臉過不成?

    睡覺!

    燭燈幽暗,牀帳落下。

    吳枕雲和衣而眠,睡在牀裏面,趙墨衣袍齊整,睡在牀畔邊上。

    一牀被褥的一大半都蓋在吳枕雲身上,趙墨身上只掩了一小截被子。

    兩人各有心事,都不說話,也都沒靠近。

    睡不着的吳枕雲翻來覆去,偶然發現自己的手背上沾了點血漬,不是自己的,是剛纔趙墨攥緊自己時蹭到她手上的。

    她平躺着,餘光瞥見身側趙墨的食指上被酒盞碎片劃了一道口子,現在還在滲着血珠兒。

    她轉過身向裏,假裝沒看見,可一閉眼,面前就浮現好多好多血珠,一顆顆血紅血紅的,全都是從趙墨手指上滲出來的。

    吳枕雲嚇得後脊發涼,猛地睜開眼,悄悄瞄了一眼身後的趙墨,嗯,睡得還挺安穩,一時半會兒應該是死不了的。

    她長舒一口氣,又安心睡下了。

    而後趙墨的身軀就嚴嚴實實地壓了上來,俊逸的眉宇間不知積攢了多久的戾氣,駭人得很,周身都散發着寒冽的冷意。

    吳枕雲稍稍睜眼看他,被他那張極力壓抑着慍怒的臉嚇住了,立馬閉上眼不敢出聲,緊抿着脣,小手揪着褥墊,指節泛白。

    趙墨垂眸望着身下這人,眼眸裏的疼惜與擔憂從慍怒中浮現出來。

    他粗糲的拇指指腹來來回回摩挲着她的瑩白清麗的臉頰,磨得都灼熱發紅了也不肯放手,又遊移至她櫻脣上,發了狠地重重碾磨着。

    如果今晚他不在萬年縣,如果他沒撞見吳枕雲,如果吳枕雲不願下馬,執意要策馬往前,那她現在是不是早就離他遠去了?

    這一次她要走多遠走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還是又一個五年?

    她就那麼迫不及待要逃走,連新歲都不願同他一起過了嗎?

    趙墨將懷裏的吳枕雲緊緊按揉入自己身體裏,帶着他都不曾察覺的深重後怕,力道重得懷裏的人悶哼抗議。

    他不管也不理會,手臂箍得更緊,聽得她呼吸困難,窒息得急重喘息才心滿意足。

    微涼的薄脣在她後頸遊走,急促又滾燙灼熱的氣息侵佔着吳枕雲細嫩的頸脖,霸道又強硬地滲入她柔嫩的肌膚之中。

    緋紅一片。

    經歷過昨夜那一場抵死折磨,吳枕雲對他已恨之入骨,寧願連夜逃離也不願來見他一面同他說一句話,既如此趙墨也不怕她再多恨自己一點。

    這是客店,隔牆有耳,吳枕雲緊咬貝齒不敢出聲,卻又憋着一股憤恨不願開口怒斥他,那雙琉璃清潤的杏眸泛了紅,狠狠瞪着他。

    她不出聲,趙墨也沒打算放過她,溫涼的大掌覆在她眼眸處,遮住她冷冷的目光,霸道又固執地俯身而下。

    吳枕雲不出聲,不意味着她不掙扎反抗,該咬的咬,該踹的踹,該掐的掐,使出渾身解數,勢必要將身上這人傷得見血才罷休。

    吳枕雲不知道,她傷害趙墨根本無需這麼費力,只需要一句冷漠至極的話,一個寒冷徹骨的眼神,還有退卻的腳步,收回的小手和毅然離開他的身影。

    這些事她無師自通,是與生俱來的天賦異稟,是趙墨難以逃脫的魔咒。

    這一夜,趙墨安靜得很,嗯……說起來其實趙墨做這種事的時候一直都很安靜的。

    他每每欺負吳枕雲的時候,峻拔頎長的身子重重翻壓着,冷峭的臉深沉,連喉結滾動,急促喘息的聲音都暗含着剋制隱忍,若不是需要輕聲安撫哭鬧嚷疼的吳枕雲,趙墨根本不會出聲。

    這一夜,吳枕雲的哭鬧壓抑了許多,小啞巴似的聲音就哽在喉嚨裏,眼睛被逼得紅紅的,下脣被她自己咬出了血,她也不肯出聲同他求饒,是個頂頂堅韌又倔強的小娘子。

    她已經儘量將以往忍不住的疼都忍住了,努力自持着不讓自己在趙墨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深冬的夜裏,寬敞冷清的客店上房之內,無聲勝有聲。

    吱吱呀呀的,是輕響的牀榻,難以言說的,是隱祕的水漬。

    吳枕雲醒來的時候,一偏過臉就看到了趙墨這個自己怎麼踹都踹不走,怎麼推都推不開的男人,恨得咬牙切齒。

    她低頭看看自己,髮髻凌亂,衣不蔽體,薄薄的底衣堪堪能掩蓋沒眼看的身子。

    而趙墨身上的襴袍從始至終都是齊齊整整的,胸前那半敞開的衣襟還是昨晚趙墨看吳枕雲怎麼扯都扯不下,自己動手替她扯開的。

    吳枕雲暗暗恨自己昨晚到底掙扎反抗了什麼?連他衣襟都扯不開!趙墨那修長的三指輕輕一挑一扯就輕而易舉地解開了。

    她呢?張牙舞爪氣勢倒是挺足的,又是張嘴咬又是用扯的,最後連他一個繫帶都沒解開!氣死她了!

    早知道就該同他好好學了,也不至於派上用場的時候束手無措,丟臉死了!

    吳枕雲身子一轉,埋臉到枕頭裏嗚嗚咽咽好好久,雙腿直打着牀榻,恨不得昨晚重來一次,好讓趙墨見識見識她的狠勁,讓他知道自己不是那麼好惹的!

    懊惱一陣之後,吳枕雲漸漸冷靜下來,抹了一把小臉上淚,她得早些起來去買藥。

    吳枕雲坐起身子來,故意踩着趙墨的身體從牀榻上滑下來,草草梳妝過後,攏上一件鶴氅,出門前冷瞥了一眼趙墨。

    牀上的趙墨闔着眼眸,眉間緊鎖,深沉的臉上似有倦意,但凡是露出來的地方,譬如手上、頸側、鎖骨、耳廓,薄脣還有後頸全都是吳枕雲留下的咬痕,有些都見血了。

    吳枕雲看着看着,走到牀邊又往他頸下咬了一口,還特特地挑了喉結處咬。

    不喜歡我還睡我!還欺負我!還兇我!哼!

    想到這裏,吳枕雲又發狠的往他頸下凸起的喉結處咬了一口,聽到他喉間難受地嚥了咽,她才心滿意足地出了客店的門。

    她出門時天還沒亮,小廝在客店一樓的牆角處打着盹,見她下樓來,忙打着哈欠問道:“客官有何吩咐?”

    吳枕雲給他十文錢,說道:“能否幫我準備一個藥罐?一會兒我要熬藥。”

    小廝滿臉堆着笑,拿過錢點頭道:“好咧!小的這就去給你備下藥罐送上去。”

    藥鋪就在客店的斜對面,吳枕雲一出門沒走幾步就到了。

    離開盛都時她並沒有預料到會撞見趙墨,更沒有預料到會發生昨晚那種事,也就沒有備下藥,只能早早起來自己買了。

    藥鋪裏,吳枕雲讓大夫包好了藥,正要付錢離開時,餘光忽地掃到了藥櫃上一行小字:“止血消痕”。

    她腳下頓了頓,手裏緊捏着藥包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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