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理寺女少卿 >吳少卿想罵人
    “小云兒,醒了嗎?”

    趙墨一大清早叫醒睡懶覺的吳枕雲,又是給她穿衣繫帶,喫飯喂藥,又是給她洗漱洗臉,綰髮描眉,事事都要親手做。

    他說:“平日裏這些事由夫君來做,等小云兒見不着夫君時,每每做起這些事就會想到夫君了。”

    吳枕雲說:“你不做這些事,我也會想你的。”

    他搖頭,“時時想起和偶爾想起終是不一樣的,我要我的小云兒總是想起我。”

    吳枕雲說他心計頗深,一點小事都要暗藏意圖,趙墨並未否認。

    待趙墨做完這些事,吳枕雲也已經徹底清清醒醒了,一雙盈潤的杏眸瞪大了看向他,道:“我醒了。”

    聲音還有些啞,被許多露骨詞句碾壓過一夜的喉嚨沙沙的,眼眶也紅了一大圈,我見猶憐的模樣。

    這幾晚趙墨非得讓她將三頁紙上那些曖昧的、肉麻的、羞恥的、難以啓齒的話都背下來,錯一個字都不行,語氣不對不行,眼神不專注也不行,弄得吳枕雲嗚嗚咽咽的直哭,嚷嚷着趙墨欺壓侮辱人。

    哭也要說,越是說越是哭,越是哭越要說,帶着哭腔說出那些話,更得趙墨的意。

    趙墨一面輕聲哄着她一面讓她繼續把該說的話說完,那張清冷的臉上勾勒着饜足的深濃笑意,簡直就是慘無人道!

    趙墨看她一醒來就這副撅嘴委屈的模樣,知她因夜裏的事羞惱,揉了揉她眉間,溫聲道:“小云兒今天要去查案,記得多喝些水,躲着些烈日,不要貪喫生冷的東西,晚些時候夫君去接你。”

    “嗯。”吳枕雲點頭。

    吳枕雲手上有案子的時候,一般不會待在大理寺,更不會從大理寺散值,具體會在哪裏她自己也料不準,但趙墨卻總是料得很準的,每次都能在天黑之前接她回家。

    至於查案,自然是阿言姐姐的案子。

    吳枕雲在朝堂專注於修正新律法時提出要重審當年趙言的舊案,朝中衆人聽罷,一片譁然,反對之聲迭起,女帝的臉色也是不怎麼高興的。

    奈何今日的趙墨已不同當日,修正新律法的同時,他也藉此拉攏了不少朝中勢力,就算是爲了新律法的實現,那些勢力即使不願意也不會阻撓趙墨給趙言翻案,最多就是袖手旁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抱有或許能坐收漁翁之利的僥倖。

    而穆親王府想要借趙言舊案一事讓趙墨觸怒女帝,斬斷趙墨修正新律法的前路,故此也靜觀其變,按兵不動,適時再見機行事,並未出手阻攔。

    朝中反對翻案的聲音越來越弱,日漸平息,女帝只能允了此事,按常例,刑部主審,御史臺與大理寺督責查案。

    大理寺秋寺卿還在詔獄之中,大理寺內能擔督責之職的也只有吳少卿了。

    “吳枕雲。”女帝那雙略顯空洞的眼眸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吳枕雲道:“微臣領命。”

    其實真正查辦此案的是刑部的兩位郎官,她一個督責之人去一趟案發現場看一看就已經算是有越俎代庖之嫌了,這一聲“微臣領命”她說得很沒底氣。

    這皇命該怎麼領,舊案該怎麼查,還真的是個難題。

    平日裏吳枕雲查案事必躬親都還會錯失許多緊要的細節,這一次不能事事都親自着手查驗,盤問與案之人,還不知道會錯失多少關鍵證據。

    更何況這次與她一起查案的人根本就沒有查過任何一件訟獄案!

    “世子殿下,你……”你丫的摻和進來做什麼?

    吳枕雲在心裏暗暗罵道,眼神儘量平和地看向眼前這位身着刑部郎官青袍的穆世子,恭恭敬敬地問道:“世子殿下來此處所爲何事?”

    此處是北城防營門外,北城防營內有一處年久失修的營帳,那營帳便是發現死者鄭都尉遇害的地方。

    穆世子雙手揣在窄袖裏,抱在胸前,一張清俊的臉擺出吊兒郎當的模樣,隨意道:“我爹給我安排了一個刑部郎官的差事,說簡單得很,讓我一直跟在你後邊就行,我一聽這是一個好差事,手一拍腦袋,就決定來了。”

    吳枕雲:“…………”

    算了算了,不生氣不生氣,就當是穆親王派來盯着她的。

    她問道:“刑部應該有兩位郎官,不知另外一位在何處?”

    “另外一位……”穆世子摸了摸下巴不存在的鬍鬚,往四處環顧了一圈,道:“聽說他散夜值回家的半道上隨地溺尿,被附近的街坊亂棍打了一頓,現在在府裏臥牀養傷。”

    “打了一頓?”吳枕雲懷疑地看向穆世子,早不捱打晚不捱打偏偏在要查案的時候捱打,這也太湊巧了些。

    “你看我幹什麼,這事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爹做的。”穆世子指了指吳枕雲,道:“是你夫君做的,就上晌的事,不信你可以現在去問你夫君去。”

    他倒是個坦誠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既不會嫁禍旁人也不會背起黑鍋。

    吳枕雲側身一讓,道:“世子殿下請。”

    穆世子望了望城防營大門,兩手一攤,道:“我請什麼?我又不會查案,要請也是吳少卿你先請。”

    “你不會……”不會你來添什麼亂?

    吳枕雲腦袋嗡嗡嗡頭疼,握緊拳頭忍住罵人的話,對穆世子躬身一揖,道:“世子殿下,現在你是刑部郎官,查案之事由你着手,在下不過就一督責之人,案發現場理應你先進去查看。”

    穆世子搖搖頭,躬身道:“你我也算是半個有緣良人,彼此不必如此生分客氣,吳少卿你先請。”

    吳枕雲道:“在下得到附近食店喫一碗麪再來,世子殿下,你先請。”

    穆世子摸了摸肚子,道:“正好,本世子也要去喫一碗麪。”

    吳枕雲差點就要擡腳踹人,但還是強忍住了,皺眉道:“在下是督責之人,世子殿下不進去查案我沒法行督責之職。”

    穆世子茫然問道:“爲何不能?”

    吳枕雲突然暴脾氣,道:“你不進去我督責誰?督責個鬼啊!”

    “原是如此。”穆世子一副終於恍悟的模樣,面露歉意,笑道:“本世子常年不在官場行事,不知其中規矩,還請吳少卿莫要見怪。”

    吳枕雲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之後,恭恭敬敬作揖,露出禮貌的笑,道:“世子殿下請。”

    “那本世子就先進去了!”穆世子果然朝着北城防營門內進去了,不一會兒就聽得他鬼哭狼嚎地跑出來。

    穆世子躲在吳枕雲身後,道:“吳少卿,還是你跟本世子一起進去吧,裏面有狗!惡犬!本世子一個人應付不來。”

    吳枕雲看着身後這位穆世子,掌心扶額,跟着他一起進了北城防營。

    “你把這些叫做惡犬?”

    吳枕雲指着腳下屁顛屁顛跑上圍住她的小奶狗,轉過臉問身後的穆世子道。

    “吳少卿擡頭看看。”穆世子往遠處指了指,道:“看到了嗎?兇不兇?惡不惡?”

    穆世子手指向的是一隻半人高的狼犬,齜牙裂目,犬齒尖利,是城防營裏專門用來看守糧草的,確實是一隻令人膽寒心驚的惡犬。

    吳枕雲拍拍穆世子的肩,道:“它被鐵鏈拴起來了,世子殿下不必擔心。”

    “不行不行,我還是怕。”穆世子躲在吳枕雲身後,道:“還是你走在前頭,你若被咬了,我就跑。”

    吳枕雲:“…………”

    案發時間永寧十五年三月十六日,死者鄭都尉,死因被麻繩繞脖勒死。

    案發時間永寧十五年三月十九日,死者馬都監,死因從高處跌落墜亡。

    鄭都尉和馬都監兩人遇害時發現得很早,許多屍體痕跡都很清晰,發現馬都監時他甚至還有呼吸在,死因簡單明瞭,兇手卻遲遲沒有找到。

    兇手很難找嗎?未必如此。

    當時若給趙言一些時間去徹查這兩個案子,兇手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只是兩件案子併發,朝中勢力又如洪水一般將趙言一步步推進了不見天日的詔獄裏,斷了她繼續徹查的機會。

    世事艱難不由人。

    案發現場是死者鄭都尉遇害時的營帳。

    在城防營裏,不管多重多厚多結實牢固的營帳都是隨扎隨拆的,鄭都尉遇害之後這處的營帳本該拆掉收走,是趙墨極力保留了下來,在這處營帳的周圍豎一排柵欄圍擋起來,不許旁人進去。

    趙知府的話多少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將原該消失的證據保留了下來。

    只是這處的營帳歷經風雨,從外頭看早已經破舊不堪,帳面發黃發黑。

    吳枕雲推開那道柵欄門,柵欄之內圍着六個大小不一的營帳,營帳外頭釘着“輜重都尉”木牌的就是鄭都尉的營帳,也是發現鄭都尉遇害的地方。

    她走進營帳之內,環顧四周,看到一座沙盤,沙盤上標識的是運送糧草軍械的路線,一枚拇指大小的旗子歪倒在黃沙小丘之中,好像圍在沙盤周圍商議該如何行軍的那些人才剛剛走沒多久。

    營帳外頭久經風雨,但卻保住了營帳內的一切陳設。

    吳枕雲掀開中間隔擋的破舊草蓆簾子,走到裏面休憩的隔間,看到一個虎皮鋪滿的長榻。

    鄭都尉遇害時便是躺在這上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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