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遞到趙小五面前。
“姑娘的傷並無大礙,未殃及骨頭,用夾板穩定住腳踝爲的是怕姑娘睡夢中亂動,現下已經處理妥當,姑娘既已醒了,且把這碗湯藥喝了罷,這湯藥對姑娘的傷大有好處。”
趙小五接過棕色陶碗,清清澈澈的湯藥表面映出額頭上的青紫。
趙小五疑惑的摸了摸頭上的傷處,這到底是何時添的傷?
女子的神情落在男子眼中,後者臉色羞紅,不自然的清清嗓子:“嗯哼…那個…姑娘…此藥還需趁熱喝,藥效方能發揮出來,才能好的快些…”
聞言,趙小五一飲而盡。
她不是沒懷疑過這人是出於何動機,爲何會救她於此,但是既已施以援手,必不會再多自一舉加害於她。
至於其他,待她日後慢慢理清便可。
“謝謝!”趙小五撕扯着破鑼樣的喉嚨,勉勉強強說出兩個字。
她是從心裏感謝他。
“姑娘不必客氣。”說着便接過趙小五手中的陶碗。
小豆子和狗子站在門外,偷偷關注着屋裏的倆人兒。
敞開的門口處,探出兩顆小頭,一顆頂上自帶兩個揪揪,一顆支棱着黑黃相間的耳朵。原以爲隱藏的很好,哪知夕陽裏一人一狗的影子被拉的老長,二者的行蹤早就一覽無餘。
趙小五心裏的柔軟被撞了一下,眉眼舒展,嘴角輕揚,連帶着臉頰也有了溫度。
順着趙小五的眼神,男子也發現了小朋友的祕密。
“看什麼,還不快些進來!”
頂着揪揪的小人兒,頭嗖的一下縮了回去。狗子歪頭看看小主人,瞟瞟屋裏,迷惑不解。門外伸出一雙小手,趕緊把宕機的狗頭擼了回去。
太可愛了吧。
趙小五咧開嘴,無聲的笑起來。
眼睛彎彎,讓對面的男子怔了怔神。
看着趙小五的男子也跟着抿嘴笑起來。
聽到屋裏面低低的嗤笑聲,小豆子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大喇喇的牽着狗子進了屋。
“阿姊,你是天上來的仙使嗎?”小豆子再也藏不住心裏的祕密,真的像倒豆子般都倒了出來。
真是童言無忌,趙小五聽了,笑的頭昏眼花,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小豆子眼巴巴的看着趙小五,一臉認真的模樣。
趙小五不忍泯滅了一顆童心,張張嘴卻發不出聲兒來。
男子長着顆七巧玲瓏心,“姑娘莫怪,既有傷在身,切莫多言,待傷好後,再敘不遲。”
“看姑娘並非本地人,且安下心來養傷,“指了指身邊的小豆子,接着道:“我是黎業,這便是我淘氣的兒子黎承,倘若有事,姑娘可隨時召喚一聲。”
她醒來並沒有多久,實在有些疲累,精神頭兒已經開始有些不濟了。
男子扶了趙小五躺下,掩了掩鋪蓋,“姑娘且歇着罷,我去弄些喫的來。”
說着拎了圍在臥榻一側的小豆子出了門,咬着小主人長袍下襬的狗子也一併被拖走了。
房門關了,阻隔了煙火,阻隔了喧囂與熱鬧。
連日來的遭遇讓趙小五身心俱疲,她需要養精蓄銳,需要重振旗鼓,最重要的是她太需要放下負擔,安安生生的過上一天。
門外的黎業如釋重負,望着這個空落落的院子,這裏已經太久沒有歡聲笑語了。
腦海中閃過剛纔到那張虛弱的臉龐,黎業利落地捲起袖子,取出些小米來,從井裏打出一桶清冽的水,淘洗乾淨後,和着清水放於青銅小鼎中,用小火慢煮至粘稠。
將黏黏糊糊的小米粥盛在陶碗中,思量了下,又單獨添了些麥芽糖置於其中,吩咐着黎承將粥端於趙小五。
小豆子欣然接受了這個任務。
“扣、扣、扣……”
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小豆子想到趙小五的嗓子尚未恢復,沒等屋裏人作出應答便推門而入。
屋子裏靜悄悄的,榻上的人還在睡着,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小豆子將溫熱的粥放於小案上,小腦袋瓜中做着思考:阿姊生病了,粥趁熱喝了纔好,可是阿姊也需要休息,孰輕孰重呢?
從門外一躍而進的阿旺已經替小豆子作出選擇。
抻着伸出的半截舌頭,晃着叮噹作響的銅鈴“登堂入室”,三步並作兩步到趙小五跟前。甩着溼乎乎的舌頭一下又一下颳着趙小五的臉蛋。
太癢了,迷糊的趙小五被撓醒了。
小豆子扶着趙小五坐起來,將熬好的粥端於她,“阿姊,你快嚐嚐,阿翁特意在裏面加了甜甜的麥芽糖!”
一臉希冀的望着趙小五。
濃稠的小米粥,顆顆飽滿,一粒抱着一粒,黃橙橙的顏色甚是感人,清甜的味道撲鼻而至,竟是添了幾分食慾。
趙小五舉着碗朝小豆子的面前遞了遞,示意他要不要喝。
“阿姊是在說我嗎,阿姊先喝,阿翁已經替我預備下了。”小豆子奶聲奶氣地說道
趙小五,揉了揉小豆子的揪揪,在他的注目下一口一口用心喝着。
一碗粥,不僅溫暖了她的胃,還溫暖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