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盯着趙小五看了又看,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哎呀,你們別看了。”
黎業不好意思地回過神來,哪裏有鰥夫盯着人家未出閣的姑娘一直看的。
黎業扔下一句,“我去做些喫的來填肚子”,人撒丫子又跑了。
趙小五哭笑不得。
小豆子則從始至終一直盯着她看。
趙小五不得不落荒而逃。
這一家人,簡直可怕。
黎業甩了甩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影子,洗手做羹湯。
那隻野雞本是想着留給趙小五的,昨日她那麼愛喫雞,可是方纔已經打典出去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些肉羹來彌補吧。
取了一塊上好的豕肉,直接清洗乾淨後,切成大大小小的方塊,等水滾起來便可下入,最後米粉加點鹽巴調一個糊糊倒入。
剩下的就交給時間,煮至軟爛即可。
一連吃了兩天的湯湯水水,眼看着趙小五的小臉已經凹下去一些,想必她這個病人現下更需要食些乾的,或許對身體恢復大有裨益。
思於此,黎業顛了顛用溫水泡着的小米,緊接着用雙手快速地揉搓至水溫變涼。
神奇的是淘米水並沒有直接丟掉,而是存於其他容器中,似乎還有其他用處。
冷水二遍搓米,等水變得清亮,小米發出微微、淡淡黃色時方停下來。
同樣的,淘米水被儲存了下來。
一切準備就緒後,把洗好的小米投入陶鬲之中,又添些水,小火慢煮。
陶鬲受熱極快,米湯從稀稀寡寡,清清白白到稠稠糊糊,爲着使米湯不至於溢出,黎業時不時得掀開蓋子,轉動鬲身。
米湯逐漸被吸收變得稀少,小米也煮至七分熟左右,他將小米從陶鬲中倒入到竹篩中,米湯順着篩子的縫隙被瀝出去。
瀝乾水分的小米再度被放進陶甑中,鬲中添些清水,陶甑放置在鬲上,半熟不熟的小米隔水小火慢蒸。
炊煙燎燎,夾雜着米香還有肉香味,安逸得很。
美味隨着煙霧散播在空氣中,傳向遠方。
聞香而來的阿旺被饞的厲害,時不時在黎業跟前轉悠來轉悠去,或者打個滾兒,翻開白肚皮。
黎業被阿旺這個小機靈鬼纏的不行,從咕咚咕咚吐着泡泡的青銅小鼎中,挑出一塊冒着熱氣的肉塊,丟與阿旺。
阿旺被燙的齜牙咧嘴,銜着肉跑走了。
黎業衝着甑吹了口氣,甑回以歡快的聲音,這個時候小米飯就蒸好了。
羹湯和小米飯火候都差不多了,黎業高聲招呼着一大一小開飯。
天已經暗了下來,他不得不掌了燈。
羹湯帶着氣泡,上面蕩着一層透明的薄油,肥瘦分開,一塊是一塊,肉質緊緻,肥的可以滴出油,瘦的絲絲可見。
小米燜飯則晶瑩剔透,顆顆膨脹,一顆在一顆,鬆散而不粘連。
咬下去,滿口爽口彈牙的肉,嚼勁十足的米。
一口飯配一口肉,簡直舌尖上的天堂。
“姑娘可是餓壞了”
黎業持着一雙頂長的著,挑起一塊精瘦的肉,擱到趙小五的陶碗中,又選了一塊肥瘦相間的遞給了小豆子。
“還好,還好”
“姑娘可還住的慣?”黎業突然的發問。
趙小五板了板腰,正襟危坐,知道正題終於要來了。
哪有收留了一個陌生人這麼久,還不知道對方什麼來歷的?
“住的慣,住的慣…”
“感謝你們搭救於我,還照顧我喫喝睡。”
“姑娘莫要如此說,說來慚愧,姑娘摔落之處還是我埋的,爲的是捕些獵物,沒成想……”
趙小五趕忙阻止黎業說下去,若非有那方庇護之所,說不定她現下已經被捉住了。
“姑娘是境外來的麼,爲何會出現在遂國平羅?”
是實話實說,還是編個幌子?
小豆子滿眼的清澈,提示着她,這一家人的善良和真誠。
“我確實是來自境外,不知何故會至此地,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黎業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
“姑娘今日這些話,切莫對第三個人談起,遂國對人口管理極嚴,非遂國人入境,無正當緣由,可是要被流放的。”
“自今日起你便是黎承遠房堂姊,家中已無親人,來投奔於此。”
“一旦人問起詳細情況,就回路上遇到歹人,摔壞了腦子,一併全忘了。”
這是趙小五沒有想到的問題,如此複雜。
“黎承,阿翁的話,可記下了?”
小豆子年紀雖小,可分的下輕重,“阿翁且放心,小子記下了。”
黎業眼神示意趙小五,她低下頭,忙道:“我也記下了。”
趙小五食不知滋味。
“阿姊,快些喫,不然阿旺就要來了。”小豆子好似趙小五肚子裏的蛔蟲,看出了趙小五的負擔。
話剛落,剛剛喫完一塊肉的阿旺,便踩着快樂的步伐到了門口,突的只聽到小主人喊了自己的名字,一臉躊躇,竟是一步不敢上前,擡起的一隻腳,不知該前進還是後退,。
見此場景,三人爆發出一片笑聲。
一頓飯喫下來,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稀鬆平常,像什麼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