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五足未着履,腳卻不停。
“阿姊,阿翁呢?”熟悉的場景,只是少了黎業的身影,小豆子急得團團轉,找遍了四周。
人會去哪兒?
樹後一隅,躺着的正是老夥計阿旺,一動不動的。
那雙調皮的眼睛半閉着,再也沒了往常的生氣,身體有些僵硬了,摸上去冷冰冰的。
小豆子的小臉兒緊緊貼着阿旺的臉頰,默默地將阿旺的身體抱入懷中。
“阿旺,阿旺…你這是怎麼啦?”
搖一搖阿旺的身體,呢喃着:“醒一醒可好,阿旺?隨我們回家了,別睡了…”
趙小五仰頭看看天,眼睛還是酸了,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他年紀太小了,尚不瞭解生死離別的含義。
她轉過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旋即蹲落在小豆子身前,把頭貼過去:“阿旺是去了一個頂遠的地方,它也是舍不下你的,它就在那裏等着的,日後我們自會再相見!”
“阿姊,我們帶阿旺回家,找阿翁,好不好…阿翁或許已經在家裏等着我們了…”
“好…”
小豆子抱緊阿旺的身體,趙小五跟了在身邊。
嘴上雖沒說什麼,但她內裏憂心忡忡,暴打的場面歷歷在目,黎業不知如何了。依着黑袍男子的個性,他斷不會輕易饒了他們。若回去能見到人便還好,怕就怕是凶多吉少……
爲了減少耳目,小豆子將阿旺葬在了他們狩獵必經的地方,在那裏,阿旺日日能看到來時的路,能守着歸途。
阿旺脖間的銅鈴,伴着它一起沒入黃土,小豆子獨留了吊着銅鈴的麻繩子,將其揣在懷中。
這樣,他與他的阿旺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阿姊,我特別想哭,但是我忍住了!”
一夕之間,小豆子便長大了。
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他本可以繼續做一個快樂的孩子,一個可以按照時間晚點長大的孩子,不用這樣早地揹負這世間的兇險與疾苦。
趙小五心疼地把他拉入懷中,帶了哭腔:“小豆子不用這麼辛苦,想哭就哭出來。是阿姊不好,是阿姊的錯,阿姊該死,阿姊對不起你,對不起大家,千不該萬不該招惹上那樣的人,害了阿旺,害了大家……”
“阿姊,不是你的錯……”
倆人你對着我,我對着你抹眼淚。
等倆人哭累了,小豆子拉拉趙小五的袖子,示意他們應該離開了。
趙小五拉了小豆子的手,囑咐道:“前路兇險,我們此次回去,須萬般小心。”
“阿姊且放心,找到阿翁,我們便走的遠遠的,讓那人再也找不到我們。”
倆人並未沿着大道走,而是穿着七七八八的羊腸小道,再過一道彎,便是熟悉的家門了。
越是近,二人的心越是提了起來。
“咵嚓”一聲。
人還未到拐角處,便從一側跳出來一個人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來人硬生生的撞在趙小五的身上,應着彈性,倆人雙雙倒地。
“哎呦!”
趙小五和小豆子嚇得一哆嗦,沒想到這人竟是王周氏!
王周氏趕忙扶了趙小五站起來,二話沒說,將他倆拉得離家門口遠遠的。
“可算回來了,你們家好像進了賊人!”
月光灑在倆人身上,襯托出一股淒涼,趙小五和小豆子破衣爛衫,狼狽得站在王周氏對面。
王周氏方纔看清,疑惑的道:“咦,你們怎麼都這副樣子?”
聯想到那名蒙面漢子,王周氏心道,不好。
“隨我來!”說着拉着倆人七拐八拐去了她家。
憑着王周氏與黎業一家的尷尬關係,這世上怕是沒人能猜到,趙小五帶着小豆子能去了王周氏家。
“怎麼回事?”趙小五心中謎團越來越大,她怎麼來了?
“思來想去,那日集市確是我唐突了黎姜,今日前來,便是想向黎姜致歉的,哪成想遇見了件怪事。”
“什麼怪事?”趙小五急切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瞧着屋裏沒人,天又要下了雨,想着改日再登門,等我轉回來想再確認下的時候,發現一個蒙面漢子跳進了院子,躡手躡腳進了屋裏,這個人傷的可是不輕,渾身帶着傷痕…”
聽到蒙面漢子這幾個字,趙小五心裏“咯噔”一聲,這麼快就找來了嗎?那黎業呢?
等王周氏看到她還有小豆子身上的傷後,意識到此事不簡單:“到底發生了何事?”
“那人要搶我阿姊的玉牌,還要誅殺我們,阿翁爲了保護我們,讓我們先走,現下找不見了…”
小豆子的話,給了王周氏當頭一棒,黎郎生死未卜?!
趙小五省了些細節,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王周氏說了一說。
“我去!我去查看。”王周氏自告奮勇。
趙小五極力反對,一個弱女子實在不是黑袍男子的對手。
“這裏只有我,他是不識得的,只有我去,纔是最穩妥的辦法。”
她擔心黎郎擔心的緊,她要親自去確認。
“你們安心在這裏待着,我先去探探,若我見着了黎郎,自是最好。”
“一切等我回來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