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堪稱詭譎。
還是流民中一個年幼的孩童,打破了這一沉靜的畫面,像是會挑人般,對着趙小五一行人發出最後的吶喊。
“阿兄阿姊,求求你們救救我們,他們想要殺我們滅口,我們不想死,求求你們。”
小孩子的求生欲很強,他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生機。
說着老老少少的流民像得了恩惠一般,一股腦兒全朝他們跪下了,一邊哽咽的求救,一邊的在地上“邦邦”地磕着頭。
稚嫩的聲音、老老少少的呼救聲、頭磕在地面上的聲音,狠狠敲打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小豆子在趙小五的懷裏縮成一團,想來這孩童的年齡與他是差不了多少的,如此這般心酸的求救,聽得更是讓人揪心。
可公子卿固他又不是什麼大善人,更不可能是什麼菩薩在世,救得了一個人,又怎可能人人都救得了?
“啾”
黑衣人中的一名,向着方纔呼救的那個孩童發動手中的箭弩,給出了最明顯的答覆。
公子卿固腳尖踮起一枚不大的石子,堪堪將疾馳而來的利箭撞停,利箭斷成兩截,落在幾人相距不遠的地方。
“閣下何必蹚這遭渾水”,爲首的一名黑衣男子輕蔑的問答,“留着性命不好嗎?”
公子卿固連瞅都沒瞅上一下,對着三七吩咐道:“留下一個活的,其他的全部都處理掉吧。”
“諾!”
說話間,腥風血雨已經洶涌而至。
小孩子斷不能見太多的打打殺殺,不然晚上睡覺都會做噩夢,趙小五忙捂了小豆子的耳朵,緊緊將他擁在懷中。
同時,她也在爲自己的命運扼腕嘆息,如此喫人的世界,她害怕她雖出得了場,但活不過幾集,更熬不到結局。
她哪裏有什麼主角光環,配角的性命,大抵如此吧。
跳過廝纏在一起的人羣,趙小五審視着眼前的那個熟悉的人,帶着趙小五朝他挪了一步一步又一步。
只有在他身邊,她纔是安心的。
趙小五怯生生的眼神,像一隻亂入森林深處的小鹿,帶着迷惘還有未知,讓公子卿固的心跳漏了一拍。
腳下朝趙小五的方向挪了挪,開口安慰着:“姑娘不必害怕,幾個賊人而已。”
話剛說完,戰場上就只剩了三七爲首的幾張熟悉的面孔,另加一個方纔出言不遜的傢伙。
再細看,似乎只有出去的氣,沒有了進來的氣。
三七一把將他臉上圍着的黑布條掀下來,從懷了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喂進他的嘴巴里。
過上片刻,人竟緩緩地清醒過來了。
“說,你是誰的人?”
“呵呵,要殺要剮隨意,何必浪費口舌,你們……”
“啊……”
話還未說完,人就發出一聲更大的慘叫聲。
身穿破衣爛衫的孩童,持着不知從哪裏撿來的青銅劍,趁着衆人不注意時,一個用力便將劍身沒入黑衣男子的前胸。
黑衣男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着那個孩子,噴出口鮮血,再未哼出一聲,眼裏的瞳孔便渙散了。
三七蹲下去,摸摸他脖間的動脈,已經停止了跳動,“公子,人死了。”
“他該死!”
“我要替我阿翁,我要替我全家報仇!”
一個不大的孩子,心思竟如此沉重!不知對他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們是流民?”
“是”回答的還是那個孩童。
公子卿固靜靜盯着他看,孩童在他的注目下突然有些不自在。
“王家?”
近期沭陽城只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掌管全國貿易往來的王佳姚王大人,因爲勾結江湖人士販賣私鹽,被王上判了個斬立決,滿門連坐,進行了流放。
不能理解的是,現下該是出現在役地,卻在這裏被追殺。
“你是王家長公子罷”,公子卿固心下肯定了。
雖說他離家已經三載,但是沭陽城發生的一應俱事,全都沒能逃的了他的耳目。
“就是那個王家。”小子倒是很誠實,沒有那些個彎彎繞繞。
“但我阿翁是被冤枉的。”
“我阿翁沒做過的事,爲什麼要他來承擔,這不公平。”
公子卿固並沒有反駁,沒有質疑,更沒有附和,只是輕輕扔出來一句,“等你哪天強大了,你就是公平。”
孩童眼裏的光芒一點點散去,如同天上掛着的日光西沉。
一直靜默的趙小五,憑藉人的第六感,她察覺到,隱約間有一束目光直勾勾朝她射過來。有人在盯着她看,誰?
她直覺得四處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