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廳裏面密密麻麻全是人頭,也看不清誰是誰。
前面坐着的,都是些聲名赫赫的大人物,要麼位高權重,出身王族,要麼名聲濟濟,頗得天下賞識。
接下來排着的,便是文武百官的案几。
這一招一式排下來,可不就是密密麻麻了嗎?
按道理,白麪公子與公子卿固此等勳爵人家的後代,定是要坐在前首的,可如今奇怪的是,倆人像商量好的似的,紛紛落座於百官之後。
這公子卿固落於後,情有可原。
他畢竟是這和親事宜的密切策劃者,年紀輕輕便被王上委以重任,爲當今太子操持頭等大事,總是要事事查探,事無鉅細,面面俱到的。
落於後,可方便他隨時探查,吩咐奴人們辦差事。
可那個青銅榔頭呢?
他怎麼也坐在百官之後?
說破天,這也是於禮不合的。
衆人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而被議論的中心人物卻像沒事人兒一樣,閉目養神。
簡直是個怪人。
“聽說沒有,此次太子大婚,僖國公可是人都沒來!”
“不是說派了公子徹來了嗎?還帶了不老少賀禮的向王上表忠心。再說了,現下僖國公唯有的兩子,皆在了沭陽,他便是想做甚,不也得想着點後嗣之事嗎?”
“你小點聲,別叫旁人聽了去。”
“有甚好怕的,這不都是明面上的事了,王上忌憚封地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若非如此,僖國公的少君也不會至今還留在沭陽做一名質子。”
“你就少說點吧,即便是人人都知道,但是也沒像你似的點破啊。”
“可拉倒吧,還用得着我這一著子戳破嗎?你瞅瞅”,男子用手捅了捅身側的人,“看看這一個個,哪一雙眼睛沒盯着那邊看?你我心知肚明。”
“唉,就你這張嘴啊,遲早有喫虧的那一天。”
祁央彎下腰,臉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這就受不了了?祁央,你怎麼這麼弱!”
他哪裏是自己受不住,他完全是替公子覺的受不住。
“可是公子,這可是王宮,他們都不用忌憚些的嗎?”
“祁央,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了?”
“壞人永遠是壞人,什麼時候分場合來判定是壞人還是好人了?”
“你記住了,祁央,這世界上真正的好人是少之又少,何謂好人?就是那些能派得上用場的時候,那便捧着,舉着的,當後來沒用的時候,隨隨便便一個理由,都可以誅殺了的。”
“什麼功名利祿,祁央,不過都是過眼雲煙罷了。”
“諾,公子,祁央都記着呢。”
這麼沉重的話題,屬實不該在這等場合繼續下去,免得樹大招風,入了旁人的耳,又對號入座了,最後喫虧的還是他自己。
“公子,你看,二皇子在那邊。”
說着祁央的手指,白麪公子遙遙望過去。
二皇子正與身側之人聊着什麼,你一言我一語,突然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一轉臉,便與白麪公子的目光對上了。
白麪公子隔空舉了舉手中的杯子。
二皇子回以同樣的禮節。
二人同飲,又重新融入周遭。
要說過去那些年,他在王宮裏面沒被喫掉,多虧了眼前的這位二皇子。
王宮最不缺的就是,一抓一大把的顯赫出身的皇子皇孫們。
而他呢?
一個身體裏本就沒有流淌着所謂的高貴的血統,還是個惹人爭議的質子,充其量是一個被打腫臉的胖子,充充樣子而已。
所以,他的出現,註定了是王宮裏特別的那一個,也註定了要受盡歧視與磨難。
世間,唯有他二皇子。
與他交心,成爲摯友,爲他分辨,也爲他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