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卿固打馬上前,跑到馬車頭裏帶着路。
兩隻馬兒打着響鼻,一前一後地呼嘯而過。
壁君放下布簾子,又恢復了先前的那副面孔,眼睛裏的那股稚嫩勁兒,也是一掃而空。
珠兒在一旁顫顫巍巍,緊張到不敢呼吸。
“壁君……”
壁君看到唯唯諾諾的珠兒,氣兒便不打一處來。
“什麼?”
壁君擰着眉,不悅地問道,“快些說,在我發脾氣之前,你最好快些說完。”
珠兒心中壓着石頭,低着頭,小聲兒地說道,“今日出門前,丞相大人囑咐過您,讓您早些回府……”
啊!對了!
壁君心裏咯噔一下,她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說來着實奇怪,以往從來都是見不到阿翁人影的,他也從未關心過自己會去哪裏,什麼時候回來。
偏生自己出門的時候,他竟派了人過來傳話,要與她共進晚餐。
不同尋常的行爲,向壁君發出了警報。
“珠兒,你在我身邊這麼久了,也結識了不少人了,近日你可從旁人那裏聽到什麼消息?”
既然自己得不到消息,如果能從旁人那裏獲得,也是好的。
“沒……”
“沒聽說……”
“嗯?”壁君一臉的不相信,“可是真的?”
“怎麼與我聽到的不一樣?”
珠兒是真的沒聽到過任何的風吹草動,她也沒有識破壁君在誆她。
珠兒激動地伏在地上,“壁……君,珠兒,珠兒冤枉啊!”
“珠兒怎敢欺侮壁君,珠兒不敢的……”
說着說着,便要抽泣起來。
她回過頭來,狠狠地在珠兒的手臂上擰了一大把。
“閉嘴!你趕緊給我起來,你是誠心想壞了我的好事嗎?”
珠兒抽抽搭搭,想要將哭聲嚥下去。
“還哭!”
“再哭,我把你扔給伢婆子,趁早發賣了你得了!一天天的,不省心的玩意兒!”
珠兒眼淚鼻涕一把擦,“珠兒,珠兒不敢了,求壁君開恩!”
“最好是這樣!”
“還有,若府裏有任何端倪,要第一時間通知於我,你可記得了?”
“諾!”
壁君懶得理會扶不上牆的珠兒,她閉上眼睛,收斂起臉上的猙獰,練習着和善與慈目。
珠兒側過身去,偷偷地掀開寬大的袖子。
胳膊上的一道道新傷與舊痕又添得一條青紫,屬實觸目驚心,輕輕撫摸上去,凹凸不平,還伴着火辣辣的疼。
寬衣大袖之下,誰人會注意到一個地位卑微的小婢子的胳膊?
忍吧!
她剩下的只是忍。
因爲別的地方,或許更是喫人,起碼在壁君身邊,她還能喘口氣。
“壁君,前頭我們就要到了!”
公子卿固的聲音從馬車之外傳了進來。
珠兒一激靈,迅速地將袖子放了下來,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壁君咯咯一笑,甜甜地應了一句好。
水深火熱這個詞,相對於普通人來說,甚至有可能是一口呼吸帶來的。
因爲活着,就是一種枷鎖。
但是又膽怯到不敢去面臨生死,姑且苟延殘喘地續着命。
所以本質上,都是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