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阿婆就住這裏嗎?”
眼瞅着冬天便要來了,幾個木架架搭起來的房子搖搖欲墜,趙小五琢磨着,這樣的設備恐怕經不過這個冬天了。
“對啊,快看,我阿婆回來了。”
趙小五擡眼望過去,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弓着身子遠遠地走了過來。
她花白的頭髮,飄蕩在在肅穆的深秋裏,顯得尤其惹人眼。
“阿婆,阿婆”,小朋友興高采烈地揮舞着自己的雙手,“你快回來,咱們家來客人了!!!”
阿婆在風中駐足,端着眼睛仔仔細細地認了一遍。
“這是誰來了,婆子我眼睛不中用了,竟是瞧不出來是誰。”
趙小五慌忙擺手,“不不不,阿婆,我哪能是甚客人,我便是一個過路的,想討口水喝。”
阿婆搖晃着身子,似是沒有聽清,自顧自地言語着。
“光景不好,屋裏也沒甚喫的,來個客人連個像樣的東西都拿不出手,唉,活了這把年紀,我算是什麼世道都經歷過了。”
趙小五訕訕一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破敗的家庭纔好。
“你是誰家的來着,我老了,老眼昏花,可莫要怪罪我婆子。”
說着,老阿婆便迎了趙小五進屋子,取出來個蒲團讓趙小五坐下歇息歇息,省了趙小五的一番自我介紹。
“阿婆,沭陽城離這裏還遠嗎?”
“沭陽城,你要去沭陽城?!”
阿婆嘟嘟囔囔,“我年輕的時候,去過沭陽城,那裏大的呀,有那麼大——”
老阿婆說的驢脣不對馬嘴,趙小五這才發覺面前的老人,似乎有些精神不濟,溝通起來並不是很流暢。
趙小五將目光投向一側的小朋友,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些答案。
“自打阿翁被帶走了,阿婆出去尋了幾天,回來後有時候會變這樣了。”
小妮子侷促不安地絞着手指頭,“但是我阿婆,她是我阿婆呢,她不會變的——”
趙小五聽着小朋友的解釋,心裏卻是抽抽地跟着疼。
不大的孩童,小小年紀便要經歷這樣的苦難,然而身邊連個出謀劃策的人都沒有。
因爲人人自顧不暇、自身難保,各有各的不幸,他們本身已經在苦難裏,哪裏能騰得出手去關注旁人的支離破碎。
“是啊,阿婆便是阿婆,到什麼時候也是小阿妹的阿婆,你只需記得這個就好。”
趙小五故作輕鬆地擰了擰小朋友的臉頰,她可不想做那個打破別人希冀的傢伙。
小朋友太小了,根本不知道這些話的含義,只當做趙小五的叮囑。
趙小五從行囊裏撿出來不少易於存放的喫食,分發到祖孫二人的手中。
“遇見便是緣分,我帶的東西不多,阿婆與阿妹莫要嫌棄。”
小朋友得了喫食又高興起來,吞着口水不迭地把東西往阿婆手裏塞。
“給,阿婆,好心姐姐給的喫食,真香!!!”
“你怎麼不喫,怎的全給了阿婆?”
“阿婆會把喫食保管起來,等阿翁回來了,我們一起喫!”
趙小五忍着眼淚聽不下去了,留了些銀泉便逃也似的上了路。
她知道,她救不了。
對,就是這種無能爲力,讓她受盡了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