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棺材終究還是停頓了下，懸浮在原地，似乎是在猶豫着什麼。
或許是因爲在黑暗深處待得時間久了。
突然間來到外界，有些不太適應。
懸浮片刻，棺中響起重重的嘆息。
……
清幽小築。
司無涯正在閉目養神。
葉知行看完飛書後，躬身道：“教主，五鼠已死，屍體就放在金庭山腳下。”
司無涯顯得很平靜，問道：“誰殺的？”
“一位白衣白髮的女子……其他信息一無所知。”
這個時候。
司無涯才睜開眼睛，說道：“六師姐……”
葉知行聞言，驚愕道：“是魔天閣六先生所爲？”
司無涯微微一笑說道：“查一下她的位置，我想和她見一面。”
“是。”
葉知行繼續道，“屬下還有一件事彙報。”
“講。”
“上元城大亂以後，神都派軍平亂，原守城尚將軍已死。此事，於教主知道以後非常高興，一個月前率幽冥教萬人，攻打正一道。正一道不敵，門主張遠山不知所蹤。現如今，正一道的地盤已劃入幽冥教。”葉知行說道。
司無涯聞言，嘆息道：“大師兄始終太過心急……大可不必這樣，按照我原先的設想，張遠山也逃脫不掉。”
“於教主並不在意張遠山的死活。”葉知行說道。
“斬草要除根……大師兄做事不夠徹底。”
“教主英明。”
葉知行馬屁拍完，並未離開。
司無涯疑惑道：“還有何事？”
“教主，您這麼支持於教主，萬一二先生那裏生氣……”
“二師兄那裏我自會解釋，不必擔心。”
葉知行點點頭，又道：“幽冥教如今的勢力越來越大……屬下擔心，擔心您功高震主。”
自古以來，功高震主，都沒有好下場。
眼下司無涯扮演的就是這種角色。
他無條件，甚至不遺餘力地暗中幫助幽冥教，才讓幽冥教有了如今的勢力。
哪怕於教主許諾了豐厚的條件，但司無涯全部一口回絕。
他們之間的關係，的確是師兄弟，同門情誼，遠比一般的關係好得多。問題是……於正海，有奪天下的鴻鵠之志。這樣的人，若沒有點帝王心術，如何匡扶天下？
司無涯轉頭看向葉知行，說道：“知行，你覺得修行者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葉知行微怔。
沒想到教主會突然問這麼個問題。說深奧，很深奧，惺惺作態回答的話，又不真誠；隨便回答又顯得淺薄。
“你我暢所欲言。”司無涯說道。
“教主，屬下以爲，人踏入修爲，爲的就是增加實力。有多大實力，就有多大胃口。”葉知行說道。
司無涯點點頭，緩緩坐了下去，問道：
“你這麼理解也對。以後有機會……我再告訴你別的東西。”
“謹遵教主教誨。”
……
一日後。
金庭山腳下。
在花無道的命令下，魔天閣的女修行者，四處巡邏。
滋。
滋滋——
衆女修行者被屏障傳來的聲音吸引了過去，紛紛擡頭仰望。
目之所及，藍色的屏障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這讓她們忐忑不安。
“閣主老前輩閉關修行，難不成打算汲取剩下的屏障力量？”周紀峯說道。
“難說……”
“哎，若真是這樣，但願屏障之力能多撐一些時日。”
潘重看向了周紀峯說道：“你後悔了？”
“從未後悔。”周紀峯迴答。
潘重看了看不遠處的女修行者們，目光再次落在周紀峯身上，說道：“如果讓你去死，你會嗎？”
“潘兄，你可真夠意思，套我話……”周紀峯連連白眼。
就在二人聊天的時候——
“那是什麼？”
噌！
魔天閣的女修行者全部拔出長劍，如臨大敵般，看着遠處的黑點。
潘重和周紀峯同時看了過去。
遠處的天空中，一個黑色的點點，徐徐飛來。
離得近了，那黑色的點點漸漸變成了黑色的正方形。
再離得近一些，纔看清楚，是黑色的長方體……也就是：棺材！
周紀峯瞪大了眼睛：“潘兄，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這樣子趕路的……你見過嗎？”
潘重亦是兩眼發直，嚥了咽口水道：“沒……沒見過。”
“他是怎麼趕路的？棺材下面挖了個洞嗎？”周紀峯漸漸平復，眉頭卻皺了起來。
潘重還是原來的樣子：“你問我……我問誰？”
女修們紛紛後退，退到了金庭山的入口處，排成三排。
周紀峯跳了下來，來到衆人跟前，回頭道：“你，回去稟報長老。”
“是。”
潘重也在這時候跳下來，與周紀峯並肩站在一起。
那口棺材降低了高度，低空掠來。
棺材的周圍，像是被一股特殊的罡氣包裹着似的。
四周冒着詭異的黑氣。
飛行的過程中，隨着風向後飄去……像是黑色的尾巴似的，看起來異常駭人。
呼————
那棺材速度加快，像是一陣風似的，來到了衆人跟前。
然後……停下，懸浮。
衆人大氣都不敢出，兩眼瞪大地看着這口棺材。
他們一生中都沒見過這樣的出場方式。
如今一見，既緊張又害怕。
或許是人類天性對棺材這種東西懷有敬畏之心，所以，他們在看到這口棺材的時候，顯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幹什麼。
氣氛壓抑極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棺材才發出沙啞的聲音——
“金庭山。”
棺材微微動了下角度。
周紀峯強忍緊張，拱手道：“請，請問，閣，閣下……就是，龔老前輩……嗎？”
“你很緊張。”棺材中的聲音低沉而戲謔。
“這……”
他能不緊張嗎？
龔元都嘆息道：“這麼多年過去，我依然沒有資格讓姬兄親自下來迎接……慚愧，慚愧。”
“……”周紀峯和潘重露出尷尬之色。
“帶路吧……”龔元都發出聲音。
“龔老前輩……閣主身體不適，可否改日再來？”潘重大着膽子道。
“嗯？”
棺材向上懸浮。
高過了衆人的頭頂。
棺材周圍的元氣波動也比之前強烈了很多。
一道沉悶的笑聲，響了起來。
笑得衆人渾身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