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皇后有了身孕。

    雲楷非常開心,剛得到消息就衝到榮臻寢宮,圍着榮臻打轉,甚至跪在榮臻面前把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彷彿現在就能聽見孩子的心跳一樣。

    “楷兒…”

    榮臻把雲楷拉起來,拿出絹帕的替他擦去額上的汗。雲楷長得都比她高一個頭了,在她面前還是像個孩子。榮臻無奈的搖頭,雲楷一激動起來還是容易露出本性的盲目衝勁,這個習慣要讓他改一下,不能因爲在自己這裏就習以爲常。這世上本性最爲難改,其次就是習慣。

    “榮臻你好厲害。”雲楷抱住榮臻親了她的臉,手卻很小心的護在對方腰上以免其摔跤,他甚至在激動抱住榮臻的時候有小心與她肚子保持了距離沒有撞上。雲楷對榮臻上心,人都變得細心起來,不似平日莽撞。

    榮臻挑了下眉,誇她懷上龍子厲害?還是隻因爲覺得女人能孕育孩子感到厲害?榮臻對孩子倒說不上開不開心,若有情緒更多的是擔憂。畢竟後宮這般勾心鬥角的地方,每個能平安誕下的皇子都不容易,這又是雲楷的第一個孩子,怕是她這次的仇恨引得太大了點。

    這段時間她時常無力,犯困,起初並沒有太注意,直到開始嘔吐,她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懷孕了,便叫來了太醫查看身體。一查果然是懷孕了,太醫祝賀完剛出門,雲楷就得到消息趕了過來。

    雲楷扶着榮臻坐下,自己則在她身邊坐下。他先是喜悅,但想到榮臻有了身孕肯定全身心都投入到孩子身上,他又有點小嫉妒,擔心孩子以後會搶走榮臻對自己的關注。

    他患得患失,變化全流露在臉上,惹得榮臻不由側目:“明明是我懷孕,怎麼感覺你比我更難受?”

    雲楷一聽紅了臉,懊惱自己暴露了小心思。要讓榮臻知道他竟然喫味自家孩子,還不知道會被怎樣說教。

    也許是懷孕,榮臻顯得很疲憊,並沒有尋思雲楷的迴避。她自孕症反應厲害後,沒再看書和下棋,整日躺在臥榻上昏昏欲睡,彷彿要把前半身的覺都補回來一般。

    雲楷見此,油然而生一種憐惜的情愫和保護欲,他要守護榮臻和她的孩子,這是他的責任。於是,每日下朝給皇太后請過安後,雲楷便陪在榮臻身邊,連奏摺也搬到皇后的寢宮批閱。

    連續幾個月,他都在榮臻寢宮外廳辦公,累了就進來陪一會榮臻。榮臻若是睡了,他就坐牀邊看她會,想一些心事。若是醒着就與她說說話,再一起喫點心。

    他少年時就是貪求榮臻懷抱的人,但自榮臻懷孕後他把這個習慣也改了,榮臻怎麼舒服怎麼躺,自己則配合對方給其做靠墊,甚至給榮臻因日漸負重而痠麻的身體按摩。

    有時從背後抱住她,摸着她的肚子。

    雲楷見榮臻又流下汗水,我替你擦身吧。

    “讓錦娘來吧。你做這些傳出去,我的罪證就有多了一條。”

    “不聽他們的。”

    雲楷喊錦娘打了熱水,親自給榮臻擦了身體。他笨手笨腳,甚至還有點害羞,榮臻的身體被撐大了,這樣看起來孩子就像個怪物。

    “生孩子的時候會很疼嗎?”

    “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你是女人。”

    “我沒生過孩子,楷兒…”

    “你看我,都變傻了,以爲女人天生都會知道這個答案。是我不對。”雲楷笑出了聲,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自責道。他看着懷裏的榮臻,見她臉色蒼白,蜷縮起的身體很是柔弱:“你生孩子的時候我也會這樣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榮臻聽他這樣說,只是虛弱地笑着搖頭。

    “我偏要陪着你。”雲楷沒想到榮臻不同意。

    “要流很多血,你沒見過這種場面,會害怕的。”榮臻太瞭解雲楷了,這幾年雖然進步很大,但畢竟是深宮裏的人,哪有心承受過於血腥的場面。

    “我是男子漢,是你丈夫,是皇上,怎麼會被血嚇到。”

    “你在門口等我就好。”榮臻笑了,張合着眼睛,把一臉不滿的雲楷攬到懷裏。

    不知怎麼的,雲楷心裏徒生委屈。他一直都希望別人管不了他,但如果哪天榮臻管不了他了,一定是對他失望以及厭惡了。自從榮臻懷孕了,他的心情從最初的喜悅好奇逐漸變成了焦慮恐懼。他總感覺榮臻會離開自己,以他無法阻止的形式:生命結束或者與他人離開。每每至此,內心不由一陣悲涼,這是他不曾有過的想法,他使勁搖頭企圖把這種想法趕出自己的腦袋。

    “反正到時候你管不了我。”雲楷被榮臻摟在懷裏,仍固執的說着。他把臉埋在她胸前,聲音悶悶的:“你看,你也有管不了我的時候。”

    榮臻摸着雲楷的頭。是啊,她當然有管不了他的時候。雲楷長大了,以後他會怎麼樣,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只希望自己所教他的能把雲楷引導到正軌上,做個愛民如子,明辨事理的賢王。

    榮臻低頭看着雲楷,卻感覺自己的衣襟溼了一片,微微一驚:“怎麼還把你委屈上了?”

    “…你會死嗎?”

    榮臻一愣,不明白雲楷怎麼想到這方面去了:“我七歲那年死過一次了。”

    “那你怎麼還活着?”

    “鬼門關逛了一圈,又回來了。”

    榮臻看着雲楷一雙紅眼睛:“老人說經常動的女人生孩子會很順利。我以前在戰場上…”

    “可是你在宮裏待了五年了,平時又不動,不是看書就是下棋,連門都不出一個…”雲楷馬上反駁道:“會不會生不出來…就和我額娘一樣…最後疼死了…”

    榮臻把雲楷的頭扶起來,看着對方快要哭出來的神情。她突然想起雲楷的額娘是在生第二個孩子的時候難產死了。

    “會不會?”見榮臻發呆,雲開心中一緊。固執的追問道,彷彿只要榮臻說不會,一切就會順順利利。

    “不會的,楷兒。”

    見榮臻回答,雲楷點點頭:“他們說額娘本來生的是龍鳳胎,可惜孩子沒生出來,額娘也死了…他們說額娘是被人害死的…”

    “你會生龍鳳胎嗎?他們都說男孩好,我覺得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歡。”

    榮臻很少見雲楷這般認真,心裏鮮有的覺得溫暖。最初剛懷孕的時候她甚至覺得雲楷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要做父親的人了,開心點。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榮臻不想雲楷想起以前的事,便轉移了話題:“是男孩叫什麼,女孩又該叫什麼。小名叫的什麼,大名叫什麼。是不是都沒想過。”

    雲楷這幾天只顧及了榮臻,的確沒有想到孩子的名字叫什麼。現在這般被問起,一時也沒個答案。

    “我現在想。”雲楷從榮臻背後抱住了她,開始想起名字來。他的手搭在榮臻肚子上,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撫摸,他很喜歡這個動作,他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溫柔過。所有人都把他當傀儡,他亦自暴自棄過,他從未想過自己可以有現在的樣子。榮臻是真的對他好,他知道,他無法用言語形容,但他知道。

    他發出滿足的嘆息,不知不覺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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