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榮鋒畢竟是出自武將世家,全家鎮守邊關多年,擊退蠻族,在百姓心中呼聲很高,您這樣…”

    “我當然不會自己出手,有的是人願意爲我去鋪路。這世上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權能是人變鬼。還有什麼都不求,只是不滿這當今皇帝的“前朝人”。”陸崤逸笑了起來,眼神毒辣:“這就是父債子償,誰讓他父親弒兄繼位,偏偏沒命當這個皇帝。”

    “這次刺殺是你…”

    陸崤逸眉頭緊皺,瞪了眼陸雪穎:“不是你該知道的就不要問。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攏住皇帝的心生下皇子,皇太后的如意算盤也落空,傀儡皇帝還是傀儡皇帝,等時機成熟了,就可以收割了。到時候皇朝還得改我們陸姓!”

    陸雪穎再次頷首,不再多言。

    陸崤逸放下一包催情藥在桌上,不久就離開了。女兒成了貴妃,就是皇帝的女人,他不能逗留太久。他雖不忌憚皇帝會,但唯恐久留引起皇太后的注意。這老狐狸嗅覺靈敏,要是讓她察覺,事情就麻煩了。

    父親走後,陸雪穎回到內屋。她躺在臥榻上,良久才呼出一口氣。這世上大概沒有和自己親身父親說話都要做足筋骨的女兒了吧。

    其實不用問,她也能猜到這事情和父親有關,即使不是主謀也是參與者。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只要達到目的,什麼事他都會去做。

    閉上眼睛,陸雪穎不由自主就會想到那一幕,黑衣人拿刀扎入了榮臻的肚子,並且往下劃去,深深想要她的命。作爲女人,平時不小心割破手指都會疼好幾天,何況是在身孕的時候被刀扎得那麼深…

    她下意識發了個冷顫。宮裏女人各有各的不易,像她懷不上龍種,榮臻懷上了卻連孩子面沒見上就被扼殺了,甚至以後都不能再生育了。如果是別人,不是自暴自棄就是怨天尤人,也就廢了。但榮臻…

    陸雪穎露出不明含義的笑。她此前說佩服榮臻是真,並非父親面前的客道話。女人受了這樣大的創傷仍活了下來,如果單是肉體存活那是命大,讓陸雪穎喫驚的是她精神力的恢復。縱然榮臻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人也像被削了一圈,但那種由內而外的韌勁和人的氣質一樣,是歲月的積累以及閱歷的磨練,想裝出來萬萬不可能。

    榮臻和別人都不同,初見對方時的眼神讓人過目難忘。榮臻隱忍沉寂,是目標明確的人。她的定力氣度,她的謀略,她對情誼的控制,註定是個有大作爲的人。面對巨大創傷,能這麼快就重拾精神,幾個女人能做到?她此能簡單?殺場裏作戰,九死一生,手刃敵將領頭顱,別人說說一句話,做起來何等艱難?她怎會簡單?

    父親要是輕視榮臻,肯定會喫苦頭。這宮裏纏鬥,天時地利人和,一個都不能少,任何的契機都能扭轉結局。而同作爲聰明女人,陸雪穎相信榮臻很快就能確定這件事是父親所爲,她很期待對方的反擊,她要好好看看這個女人活不活得到最後。

    窗外陽光明媚,房子裏卻仍然有些陰涼。陸雪穎披上一件外套,看着臥榻矮桌上的光影。許是父親的話過於殘忍,但現實就是如此。當權者不把人當人看,男人不把女人當人看,大家都是工具,互相利用,互相消耗,誰活得久纔是真正的勝利。

    爭來奪取。至死方休。

    陸雪穎看似目標明確,其實要做的事從不是自己的事,她從出生就不是爲自己而活。但陸雪穎並不介意,不然這諾大的家她非但活不好,也沒事做。她扯開嘴角笑出了聲,滿面的諷刺消失在短促的破音中,也打破了房間的寂靜。從小的自制讓她從不輕易表達真實的情感,只是剛剛一霎那,她甚是覺得虛無和荒唐。

    桌上的東西,陸雪穎只是瞟了一眼。在貼身丫鬟進來前,她把粉末倒在地上,用腳抹開。剩下的紙在燭火上點燃,扔進火盆,讓它燃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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