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士兵面面相覷,又不敢還手的當口,護衛們隨手一拉,十幾把開弦兩石的大弓頓時繃成了一輪圓月,然後就聽得‘簌簌’之響,十幾支前頭泛着凜冽寒光的利箭,就朝着天空斜斜地射了出去。
饒是如此,護衛們卻沒有停手的意思,從箭筒裏一抽,再次按弦拉弓,還有善射者,一次取箭兩支,甚至三支。
於是,比前一輪又足足多了一倍數目的箭,再次劃破長夜,竟追上了第一輪的飛箭,瞬間,足足近百支的箭矢在天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在飛過最高頂點後,便加速落下,直撲阮舒秋和伍康青兩人而去,如同要把他們射成箭垛子一般。
聽到拉弓的聲音,伍康青就知道不好,腳下一拐,竟生生地扭轉了勢頭,往左側跑去。
此時,卻正好是兩輪開弓完畢,後繼無力的時候,饒是神箭手,此刻也不得不暫時停手以做整修,不然傷了筋骨,以後再也拉不動弓,開不動弦,那可不是玩笑的。
而伍康青這一及時轉了方向,加上有濃密竹林遮掩,若是運氣足夠好,便正好能躲過這一波凌厲的箭雨。
——除了阮舒秋。
她一直被伍康青拉扯着跑動,人本就落後伍康青有兩臂的距離,而此刻,已經轉向的伍康青也許還能險險地避過這一陣箭雨,可落後他足足有一步半距離的阮舒秋,卻必定是在落矢的範圍以內,無論如何,也躲不過這萬箭穿心的悲慘境遇了。
伍康青此刻心如擂鼓,只覺得那利矢破空的聲音像是一道道追命索,要討了他和阮舒秋的命去,怎麼能不拼了命地往前跑,腦海中一片空空,卻只有呼吸和心跳的聲音大得駭人,誰知此刻,拉着阮舒秋的左手突然被重重扯了一下,他尚不及反應,腳下一個踉蹌,步子便緩了下來。
“噗噗。”
伍康青看了看近在咫尺,實際上,卻又遠在天涯的竹林深處,目光彷彿能穿過無數不知長了多少年的老竹,看到寬敞平坦的街面,鱗次櫛比的鋪子,來來往往的行人,其中,還有一對姿容出衆,穿着不俗的年輕夫婦。
男子右手牽着一個樣貌似是和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男孩,懷裏抱着一個肉呼呼、粉嫩嫩,糰子一般可憐可愛的女娃娃,不時轉頭和自己身側的女子說着什麼,引得對方不時捂嘴輕笑,一雙鳳目彎成了月牙兒,端得是嫵媚風流。
伍康青看着女子的笑靨,一時竟看癡了,接着,卻見對方轉過頭,目光從她身側的男子身上移開,竟落在了自己身上,鳳目顧盼間唯餘柔情,花瓣似的脣輕輕開闔,朝他喚了一聲。
“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