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乾的艾草落了一地,在門板的陰影下就像是針落入了大海一般,瞬間沒了蹤影。
只是殺人而已......
這樣無力地安慰着自己,卻無法驅散殘留在眼中的畫面。
銀白色的圓月,以及比月光還要閃耀的劍身,刃上僅有的幾點暗處泛着紅色光暈,沿着銀線緩緩移動,高大男子轉過頭來的那刻,殺氣未退,陰影也無法遮掩徹底的寒光籠罩身周,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是月下噬人的猛虎,隨時都準備撲上前來撕裂她的喉嚨。
上一個世界亂箭穿身的陰影尚未褪去,可那種突如其來的劇痛,遠沒有直視死亡來得令人生畏。
那一刻,不是她不想動,是根本被駭在了原地,嚇得無法動彈。
後宮中也有人命的陰私,卻都是暗地裏謀劃,哪怕害得對方家破人亡,全族流放,也不曾見到過如此真刀真槍動起手來的血腥畫面。
而在‘王溪’的記憶裏,繼承父親的衣鉢,正式開始掛名行醫,也不過就是數年前的事,加上此地也只不過是個小村莊,最大的事,也不過是哪家的孩子不注意,被山上捕虎,獵豬的鐵架子,夾到了腿之類的罷了,又怎麼會眼見到這種。
所以今天這一幕,真將她嚇得不輕。
‘只是死人而已,這樣就嚇到了?上個世界你可是‘親手’害死了伍康青,怎麼如今還會怕一個死人?’
她怕得,又豈是那個死人?
來到這個地方几日來,鵲橋的聲音第一次在腦袋裏響起,然而池玉迢卻並沒有理會這個此刻帶着些幸災樂禍,顯然在一邊看熱鬧已經看了許久的‘小人’。
立刻覺察了鵲橋出現的原因,只是這會兒,池玉迢還真需要有一個人能和她說說話,分散下思緒。
‘沒關係,人已經帶着屍體走得遠了,想來是去拋屍了。’
聽了這話,池玉迢沉默了一會兒,確認對方沒有必要冒着自己被發現的風險欺騙她,這纔開口問道。
“你能知道他已經離開了?”
‘這要感謝你在第一個世界裏的‘努力’,我的力量稍微有一點回復,雖然別的用處沒有,但是感應一下某個人是不是在一定範圍內,還是辦得到的。這個世界裏的人,功夫再怎麼厲害,隔着一里距離的低聲說話,估計也是聽不見的,你就放心吧。’
努力?池玉迢都開始懷疑鵲橋是不是在嘲諷她了。
除了拉着一個無辜的人一道送死之外,她幾乎什麼都沒做,何談‘努力’?
還有這個世界的人?難道有世界存在着即使隔着一里地說話,對方也能聽到的人?
思緒一被打岔,身上那種汗毛戰慄的感覺,總算是漸漸消退。
不管坐到過多高的位置,說白了,池玉迢也只是一個普通人,除了第一個世界的有意爲之,實際上,也是不知者無畏,其實對死亡這件事,她還是心懷畏懼的。
但是按照目前的趨勢看來,難不成以後每個晚上‘做夢’,她都要死一遍?
回憶起之前的‘慘烈’,池玉迢第一次對這樣的旅途,開始心生不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