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不置可否的漠然眼神不同,獨屬於孩童的清澈大眼在尋覓不到那個人的身影時,露出了十分明顯的失望和泄氣的神色。
只是一次見面的功夫,就讓陛下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兩人分別安坐在簾前的龍椅和簾後的鳳椅之上,聽着太監尖細的聲音傳達着皇帝‘免禮平身’的旨意。
衆大臣紛紛起身,開始例行公事,上摺子的上摺子,打嘴架的打嘴架,然後爭吵起來,武官瞪眼摸腰,空的,文官掐腰撩袖子,都是贅肉。
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遺忘了那個本應該在今天出現的人,只是各自做好各自的事,內心祈求着今天就能夠這樣平平安安、無聲無息的過去。
可惜早朝的時間剛過去一半,殿外就有太監嘹亮尖利的嗓子,如同一隻被踩住脖子的公雞在嘶鳴一般響起。
“攝政王兼徵西大將軍到。”
一聲過後,大殿內足有兩個呼吸的時間,寂靜到衆人只能聽見自己不平穩的喘氣聲,還有響若擂鼓的心跳聲。
只一個頭銜就能有這樣威力的,古往今來大約就只有兩種人,要麼是得道的佛陀,要麼是殺人的閻羅,可惜的是這世上,閻羅卻總比佛陀多一些,而來人,恰好就是後者。
聽到通傳,內心漸生煩躁的晉瑋立馬精神一振,拔高聲音喊道。
雖然孩童的聲音不算響亮,奈何殿內實在太過寂靜,於是不等一旁的太監照例重複上一次,那個着一身交領暗青色長袍的男子,已經踩着黑色的官靴,邁過高高的門檻進入了殿內,衣角上用銀線混合蠶絲縫製的飛鶴栩栩如生,隨着衣襬飄動仿若活物一般。
這樣的衣衫,向來是文人的最愛,衣帶當風,廣袖飛舞之間,頗有世人皆醉我獨醒的超脫之感,習武之人穿這一身則極爲彆扭,因爲身材太過魁梧,衣服繃得緊實,文人的風流也沒了,武人的利落也丟了,穿出去也只會徒惹人笑話。
但是方忍顧不同,他身上有着文人的博識內斂,也有着武人的殺伐果斷,穿着這樣一身走來,就像是一隻暗青色的豹子,雖不如老虎獅子一般將野性兇悍暴露在外,卻也無人敢小覷那利爪所帶來的兇險。
在一片死寂中,方忍顧終於走到了衆臣的最前方,也不跪下,只是略低了低腦袋,雙手一擡,朝着上方隨意地一抱拳。
“臣見過陛下、太后。”
說完,也不等頭上傳來那句老套的‘免禮’,他便自顧自地直起了身,退到了武將一側最前頭,那個一直空着的位置上。
正當衆人因爲一切看似順利地過去而鬆了口氣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又把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