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的屏風後頭,細細索索的換衣聲終於停了下來,趙語燕一邊拉扯着身上的裙倨,一邊轉身走了出來,白淨的芙蓉面上,此刻如同抹了最好的胭脂一般豔麗。
“謝謝你,我的之前用光了,忘記做新的了,又不好意思和別人開口,只能問你借了。”
從趙語燕的身上收回目光,青女得承認,柳合璧會看上對方,可能不僅僅是因爲‘瑪麗蘇’的關係,也許是趙語燕身上那種率性和自我,讓從小到大都被老閣主管教極嚴,也不曾見過敢反駁他之人的柳合璧,感受到了某種鮮活。
“不必,那本也只是我問婢女要的。”
趙語燕剛準備爲自己也倒上一杯熱茶,一聽這話,立時頓在了當場,墊着的地方瞬間感覺有一把火在燒一般,不自在極了。
她其實有一些小小的潔癖,別的東西也就算了,偏偏是姨媽巾這樣私密的物件,問婢女要,總覺得對方用的一定不是太好的那種,纔想着問這裏身份最高的女人,也就是劍姬討要。
可對方沒把自己的拿出來,用婢女的來敷衍她也就算了,居然還這麼光明正大地當着她的面說出來?
“放心吧,我問婢女要的,是未曾用過的。”
彷彿是覺察到她現在到底在想什麼一樣,那個坐在桌邊的女人開口說道。
趙語燕鬆了口氣,誤解對方的尷尬和心虛,化作關切和氣憤,她打抱不平地說道。
“柳合璧怎麼可以這麼對你,真是太過分了,你難道沒有想過逃跑或者反抗麼?”
“我被帶回幽冥閣的那年,暴雨三月,無數莊稼被活活澇死,百姓顆粒無收,糧價飛漲,只得喫樹皮樹根維生,後因久久不曾褪去的積水,引發瘟疫和鼠疫,民不聊生,幾乎易子而食,我卻因爲幽冥閣能喫飽,能穿暖,能識字,能習武,我爲何要逃,又爲何要反抗。”
“而且這規矩,是從幽冥閣第一代閣主起,延傳至今,和閣主,沒有一點關係。”
大約是女人的直覺,明明是一番再普通不過的解釋,對方的口吻也是平鋪直敘,沒有一絲情感可言,可趙語燕卻偏偏從劍姬最後一句話裏,聽出來一點不一樣的意思。
心中突生戒備,可面上卻笑容不改,趙語燕用彷彿朋友之間,打趣說笑的語氣挪揄道。
“你該不會是喜歡柳合璧那個傻瓜吧?”
“......你要好好對待閣主,不然閣內人心浮動,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說完這話,青女便起身離開了屋子。
臉上的笑容無法強撐下去,趙語燕看着那道漸漸消失在門外的纖細身影,不知不覺捏緊了手中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