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壽扯在蓋在臉上的荷葉，衝着假山下頭吼道。
“喊喊喊，你喊鬼呢？爺沒聾，你喊一次爺就聽到了。”
言順扒着假山，清亮的眼睛都被擠成了綠豆，瞧起來可憐兮兮。
“爺，夫人找你啊。”
話音未落，言順就覺得一個什麼綠晃晃的東西朝他面門掉了下來，躲閃不及就被砸了個正着，一時一股溼漉漉的葉子味就竄進了鼻子。
“不早說！”
等言順將蓋在臉上的荷葉拿下來，假山上早已經沒了人影，他扭頭四顧，連忙追着一個正拐進長廊另一頭的背影而去。
“爺，爺，你等等言順啊！”
還沒進院門，薄壽就瞧見坐在院內石凳上的娘，旁邊除了常跟在娘身邊的兩個丫鬟外，還跟了一個眼生的女子，瞧着不是府內丫鬟的打扮，卻又低眉斂首地站在孃的身邊，不像是客人。
薄壽心下有了點預感，可面上不動聲色，一臉笑容地走到薄夫人身邊，問道。
“娘，你找我什麼事？”
薄夫人站起身，想摘掉薄壽頭頂的一片樹葉。
伸手的時候她才突然發現，當年那個滿院亂跑，然後撲到她腿上，仰起頭笑着喊一聲‘娘’的孩子，已經長成了一個比她還要高的男人了。
有些唏噓，有些感嘆，最後化作薄夫人臉上慈愛的笑容，口中卻嗔道。
“怎麼了，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是啊，兒子可忙了。”
薄夫人沒好氣地拍了薄壽一記，那力度大約能拍個衣服褶皺什麼的。
“臭小子，我養你到這麼大，你就這種口氣對我啊。”
薄壽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道，連忙把話題拉回到正軌，他可不想被娘絮絮叨叨地念上半個時辰。
“娘，這裏還有外人呢，給兒子留點面子吧。”
“也不算是外人。”
“到前頭來。”
聽到命令，那個一直低着頭的女子走到薄夫人身後，卻依舊一言不發。
“來見過少爺。”
女子朝薄壽福了福，終於開了口。
“秀微見過少爺。”
薄夫人拍了拍薄壽長衫上的灰跡，說道。
“你如今也是個大人了，若是身邊連個人都沒有，說出去要讓人笑話的。秀微是娘從你外婆家裏挑中的姑娘，你瞧着若是還行，就留在你院子裏伺候吧。”
果然是這樣......
薄壽又瞧了一眼秀微，只是對方一直低着頭，瞧不清具體的五官，只能看到小巧的鼻頭，抿得平整的嘴脣泛着淡紅色，不像是什麼美人的模樣。
薄司令一共娶回家的姨太太，死掉了五個，到如今還有十五位姨太太活着，包括那五位已經不在人世的姑娘，二十人個個都是姿容出衆的美人，隨便拉出來一個都能讓男人走不動道。
大約就是因爲如此，薄夫人才會挑中模樣平平的秀微。
然而薄壽擰起眉頭。
娘說得沒錯，他的朋友們不少都已經娶妻納妾了，很多人甚至都是青樓的常客，就他身邊一個人都還沒有，因爲這事也被嘲笑過不少次，只是他嫌棄青樓裏的女子不乾淨，第一次總不願意輕易地將就，可這個叫秀微的，是不是長得也太......
可瞧着秀微，個子剛及他胸口的高度，很瘦的模樣，年紀也不是很大。
這樣瞧着哪裏都平平，毫無長處和優點的姑娘，都已經被娘帶了回來，若是被他拒了，恐怕回了外婆家，也嫁不出去了吧？
“聽孃的吧。”
薄壽嘆了口氣，心中想着，只是通房而已。
只是通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