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花瓣極大,花開得太盛,花瓣幾乎都往後頭捲了起來,吐出同色的長蕊,最頂上還有金黃色的花粉,瞧着便覺得無比喜慶。
這是一盆朱瑾,也叫扶桑,不過眼前這盆似乎是很珍貴的品種,和他打賭打輸的那個傢伙說,這盆花用了他足足一千銀元,才從其他人手裏搶過來。
只是那傢伙倒黴,剛買到手的花還沒焐熱呢,就被他贏走了。
薄壽伸出手,撥弄了一下花瓣。
那動作微微有些粗暴,碗大的花朵便晃得厲害,花粉紛紛落了下來,暗紅色的桌面上頓時多了一層薄薄的淡黃色。
薄壽頓時覺得有些無趣,他不喜歡花,更不耐煩伺候這些精貴脆弱的玩意兒,自己昨晚大概是喝多了,見對方吹噓得厲害,便想打壓打壓那傢伙的氣焰,倒也不是真想要這盆花來着。
算了,喫過午飯還是讓人送回去吧,好歹是一千銀元買回來的花,別沒兩天就給他弄死了。
打定了主意,薄壽放下茶杯,走到屏風後頭,剛解開裏衣上的繩結,就聽見門又被人推開了。
來人沒有出聲,腳步聲也輕,一聽就知道不是言順那個小子,應該是秀微拿着熱水回來了。
“送進來吧。”
薄壽脫下被汗溼透的裏衣,拿起掛在架子上的毛巾,等了一會兒,外間的人卻沒有一點反應。
難道進來的人不是秀微?
薄壽驚了一下,連忙扯起髒了的外衣披在身上,探頭探腦地就往外頭看去,發現站在屋子裏的人的確就是秀微。
對方此刻正十分訝異地瞧着桌上的那盆花,彷彿從來沒有見過一般驚訝。
“這花叫朱瑾,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吧。”
“朱,瑾?”
秀微一字一頓地念着,唸到‘瑾’這個字的時候,彷彿在舌尖輕輕彈了彈,帶着某種說不出的韻味。
“恩。”
這種太過細微的感受,薄壽完全沒有察覺,見秀微沒有絲毫挪動步子的意思,便走過去拿走對方手裏的銅盆,自己端到屏風後頭,開始擦拭起了身上的汗水。
等換了一整套乾淨的衣服,宿醉過後的難受和滿身大汗的黏膩不適,都已經消失不見了,薄壽這才舒坦地長舒一口氣,還有心思伸了個懶腰。
將半乾的手巾扔進臉盆裏,這些自然會有下人來收拾,他一邊摸着飢腸轆轆的小腹,一邊就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
可瞧見秀微的那刻,薄壽愣住了。
秀微已經進了他院子好幾天,平時都是住在耳房,每次見到他都是低頭含胸,他說一句,對方動一下,沒有事根本不會往他跟前來湊,完全不像是來伺候人的模樣,更別提會對他露出什麼好表情了,所以時至今日,兩人還沒有行過周公之禮。
可他眼前的秀微,微微彎腰,將臉貼近了朱瑾,彷彿是在輕嗅着花香,嘴角小小地揚起,似乎是在微笑,可很快,就有幾縷烏黑的頭髮垂了下來,擋住了她大半張臉和神情,只露出一隻晶亮的眼睛,裏頭滿是溫柔的笑意,倒映着朱瑾的嫣紅,美得驚心動魄。
薄壽捂緊胸口,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難以呼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