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聶淵乾的一系列事情，實在是讓常一寧想不通喬麥爲什麼要嫁給他。雖然只有過一面之緣，但在他的印象中，喬麥的氣質不像是爲了愛情衝昏頭腦的類型。
法院的判決新聞一出來，大家都在猜測喬麥爲何主動放棄所有財產也要離婚，除了她真愛聶淵以外，網友們想不出別的理由。
常一寧想：本少爺就善心大發一回，讓你認識聶淵的真面目。
結果他想得好好的，不喫素那邊壓根兒就沒有回覆。
等到睡覺時間，中度和輕度遊戲用戶陸續下線，喬麥的ID也沒有被曝光。
喬麥脫下游戲頭盔，推開臥室門，走到四合院的天井裏活動筋骨。
她做完一套擴展運動，迎面看見喬布氣呼呼地推門而入，嘴裏嘟噥着：“拍完這戲，再也不來北都市……”
“小布，怎麼啦？誰惹我們絕世美顏生氣啦？”
喬麥雙手交疊在身後拉伸，笑吟吟地望着月色下兒子完美的輪廓。聶淵別的不行，基因倒是不錯。
喬布早就習慣粉絲們對他容貌的吹捧，可忽然被媽媽cue到，他還有點害羞。
“反正就是劇組裏的破事，煩得很，遲早有一天我一定要退出娛樂圈。”他含糊帶過，喬麥果然沒有追問，她最近一心撲在烏沫沫身上，都沒怎麼看新聞。
所謂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久之後，喬麥還是知道了喬布費心隱瞞的那件事。
常一寧自從嚐到了被喬麥輔導的滋味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她雖然對如何談生意一知半解，但只要有一定的資料基礎，她在數據上的敏感度簡直無人能及。
有一回開會的時候，市場經理彙報當月成本和收益情況，常父和常一寧都覺得投資回報率不成正比，卻看不出哪裏有問題。
常一寧順手用Get的電腦版給喬麥發消息，10分鐘後，常父的提問環節結束，常一寧忽然開口了：“王經理稍等，我還有個問題。”
這位少爺最近勤勤懇懇，但他大學學的是天文，對金融和工商管理一竅不通，高管們都還當他是個學習中的花瓶，也沒見他提過問。
常父倒是欣慰地點點頭，說：“有什麼你就問，讓你王叔給你指點一二。”
王經理忙自謙：“不敢不敢。”
“王叔，我發現你用在陶陶APP上的開屏廣告費，比市場均價要高啊。”
王經理呼吸一滯，滿面笑容地說：“怎麼會呢？陶陶不比其他小APP，流量大，咱們一直是這個合作價位，常董也知道的。”
常父同意：“是這樣。”
常一寧脣角一勾，把電腦上的文件投屏到會議室的投影幕布上：“王叔你看，這是陶陶APP的招商文件，和其他快消品牌比，咱們常衡的費用可是足足高出了1.5倍！”
王經理矢口否認：“這不可能！大少爺，我不知道您是從哪兒找來的虛假文件，可我王泰名敢用這麼多年的聲譽擔保，這絕對是子虛烏有的事！”
會議室裏有和王經理不和的高管看出了門道。
“這可不是什麼虛假文件，看清楚了，這上面有陶陶集團的內部員工碼。”
陶陶集團是有名的電商平臺，注重信息保密，內部文件流出，都是可追查來源的。
常父皺眉問：“一寧，你這文件哪兒來的？”
“有人發到我郵箱裏的舉報信，同時抄送了陶陶集團的高層。”
這封舉報信的確存在，不過早就被攔截，舉報者投訴無門，知道有人要保下這條利益關係鏈，已經含恨辭職。
這樁涉及兩個集團的貪污案本該和其他髒污的利益鏈條一樣，因爲種種庇護而被掩蓋，背後的人卻沒想到喬麥的計算機技術過於高超，只要在網絡上出現過的蛛絲馬跡，哪怕被刪得再幹淨，都逃不過她的追查。
而起因，不過是她一時興起，隨手幫常一寧查了一下。
所謂一力降十會，莫過於此。
舉報信裏證據翔實，王經理當場就被董事會停職調查，面如土色地癱倒在椅子上。
王經理的行爲非常惡劣，按照1.5倍的價格去給推廣費，那超出市場價的50%的成本，肯定都變成了王經理和陶陶集團招商負責人的囊中之物。對於年年都要分紅的董事會成員來說，這顯然是無可忍受的事情。
“老常啊，你家公子可真是年輕有爲，一場會議就幫我們揪出了信任多年的蛀蟲，這就叫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常父滿面笑容：“哪裏哪裏，還需要各位元老們多多指點。”
等回到董事長辦公室，常父的笑容立馬垮掉：“舉報信？常一寧，你這話想蒙外行還行，蒙我和董事會那些老油條，還嫩了點兒。如果王泰名攔不住區區一封舉報信，他還能在我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中飽私囊這麼多年？”
常一寧輕聲嘟噥：“你也知道自己毫無察覺啊……”
“問你正事呢！你是不是請專業團隊幫你查了？什麼公司，說出來我讓人去查。”
看這情形是矇混不過去了，常一寧只好說：“不是公司，是我在網上認識的人。”
“網友？”常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老實說，先前你在財務報表裏看出的種種問題，也是這個網友幫你找出來的？”
“纔不是。”常一寧梗着脖子辯解道，“她只是提點了我幾句，大部分都是我自己理解的。”
常父壓住怒氣，繼續問：“好吧，那你知道他在現實中的身份嗎？有和他見過面嗎？”
常一寧語塞。他倒是想和小穗見面，可每次都被她搪塞過去了。
常父讀懂了兒子的表情，恨鐵不成鋼地捶他的狗頭：“你菜就算了，怎麼還這麼單純？！把你那個網友的賬戶交出來，我讓人去查。”
常一寧這回沒抵抗。雖然有點卑鄙，可他比誰都想知道小穗在現實中是什麼樣的。
被常父三令五申之後，常一寧沒辦法用工作問題去騷擾喬麥，可又實在想和她聊天。
寧求一敗：【你在幹什麼？】
容穗：【看書。】
寧求一敗：【這麼愛學習？你該不會還是個學生吧？】
容穗：【小小年紀別瞎說，我肯定比你大。】
她這麼說，常一寧又想起遊戲裏那個喊她“姐姐”的男人，頓時泛起了醋酸味兒：【你這麼愛當姐姐啊？是想我也叫你一聲姐姐聽聽？】
喬麥嫌棄地望着手機屏幕。嘖嘖，現在的學生怎麼這麼難教，自己傳授給他這麼多知識，還要耍嘴皮子。
她不回覆，常一寧也傲氣着不追問。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常一寧煩躁地下樓去製冰機那兒搗鼓冰塊，常薈玉正好在廚房熬美容養顏粥，觀察他的神色，問：“哥哥，你心情不好麼？”
常一寧冷哼：“看見你，我當然心情不好。你不在片場拍戲，跑回家做什麼？”
常薈玉咬了咬嘴脣，說：“我戲份不多，已經拍完了。”
常一寧最討厭她這種可憐無辜的模樣。
當初她的母親怕也是用這種模樣，勾走了原本疼愛妻子的父親。
拿着一整杯冰塊上樓後，常一寧忍不住拿起手機，問：【小穗，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吧？】
看了這麼多常衡集團的報表，假使喬麥沒見過他的臉，也確實理應猜出來。她道：【你是常衡集團的大少爺。】
寧求一敗：【沒錯，我們家的八卦在網上很多。你肯定知道，我有個體弱多病，不常出現在媒體上的姐姐，還有個被慕瞳集團董事長看上，從此麻雀變鳳凰的私生女妹妹。】
【對了，你崇拜的喬麥，她可被我妹妹害得很慘。據說她和聶淵都分居了，還從她付出大量心血的慕瞳科技辭職。她居然還主動要求放棄全部財產！你肯定也在網上看到了吧，好多人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喬麥心想，要是常一寧知道他發來的消息，正被他吐槽的人看着，不知會作何感想。
她不知該怎麼回覆。
而常一寧似乎情緒激動，還自顧自地抒發感慨：【真不知道聶淵中了什麼毒，被常薈玉搞得五迷三道，居然出錢把她送進《神涅》劇組演配角。我的天哪，這個組裏面可是有喬麥的弟弟喬布啊！他這不是直接把巴掌打到喬家人臉上麼？】
喬麥怔怔地看着他發來的話。
等到一整個手機屏幕都是單方面發出的消息，常一寧才意識到自己好像過於激動，問：【你還在嗎，小穗？】
喬麥如夢初醒，慌亂地拿起手機，想要直接關掉屏幕，未曾想按錯鍵，竟然發出了通話邀請。
“呃——”
“等等，別掛！”常一寧大吼一聲，喬麥條件反射地頓住手指。
“小穗，你早就該和我通話了。咱們之前講報表的時候，你非要堅持打字，多不方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