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喬麥不好再直接拒絕，她答應會慎重考慮，惆悵地想，恐怕只有趕緊逃離北都市，才能避免被張院士抓走的命運。
早就被喬伊接回寧南市的喬斯和她心有靈犀，幼兒園放學之後，主動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乖寶寶，媽媽很快就回來，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
“那媽媽……”喬斯猶猶豫豫的，“聶新和聶崇之，他們倆不會再回來了嗎？”
喬麥沉默了一瞬，說：“小新和崇之不是媽媽的孩子，媽媽也沒有權力決定他們的去向。”
“對不起，媽媽。”喬斯鼓起勇氣，說，“可是前幾天聶新給我打電話，說他和崇之都很想你，卻不敢去見你。”
喬麥問：“不敢？有什麼好不敢的呢？”
“他們說，之前爲了見親生媽媽，自顧自地跑走，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小新天天在家裏哭，也不想和他爸爸說話。崇之更是變得沉默，在新學校連朋友都沒有。”
喬麥愕然：“新學校？”
“嗯，說是聶淵在北都市幫他們辦了心語幼兒園總部的入學。媽媽，他們現在都很不開心，不會得抑鬱症吧？”
“別瞎說。”喬麥堅決否認了小兒子的擔憂，自己心裏卻揪了起來。
她恍恍惚惚地定了自己和喬布、喬迦的機票。喬緬生性獨立，倒是很樂意一個人在北都市幫基地搞全息演習。
走之前，喬麥跟他約定見一面喫飯。
喬緬穿着一身酷酷的黑色風衣，往烤肉店裏一坐，吸睛無數。
“……所以大約還有2個月訓練結束，到時候我準備回比色烈，再不回去，團裏的人會組隊來打我。不過，郝小虎會帶人留下來繼續保護你。”
喬緬一邊烤肉一邊闡述自己接下來的計劃，說完後卻發現沒有迴應。他對上喬麥失神的雙眸，放下烤夾，在她面前揮了揮：“姐？”
“啊？哦！”喬麥愧疚地撓了撓後腦勺，看起來有點憨，“小緬，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麼來着？”
喬緬雙手環在身前，戰術後仰，靠在椅子上，睨着喬麥問：“老實交代，你在煩心什麼事？”
喬麥很想教育眼前這個端着霸總範拷問自己的兒子，能不能講點孝道？
“哎……”她嘆了口氣，問，“小緬，你是不是知道，聶淵給小新和崇之轉學的事情？”
“果然是爲了他們倆。”喬緬絕不承認，他也爲這件事深深困擾着。又不是他的親弟弟，他上心去查兩個小崽子的後續幹什麼？
喬麥心煩意亂，使勁兒咬了一口肋排，說：“不管了，待會兒我要去幼兒園看看。與其牽腸掛肚地回去，還不如好好告別呢。”
上一回她被商越明打暈帶走，去參加那場沒有成功舉辦的家族晚宴，錯失了和兩隻崽道別的機會。
喬緬順坡下驢，兩人喫完飯後，一起憂心忡忡地衝向心語幼兒園總部。
臨近放學時間，校門口已是停了兩排豪車。
心語幼兒園的老師十分負責，孩子們按照分班排列整齊，家長們按圖索驥在對面站好。要看到確實是幼兒家長或指定接放學的人，老師纔會把孩子帶過去。
喬麥也沒準備直接把倆孩子接走，在遠遠看到聶新和聶崇之之後，她朝兩人揮了揮手，示意在門外等他們。
聶新激動又忐忑地遙望着她，使勁兒朝剛刷卡進門的徐書正喊：“徐叔叔，快接我們出去！”
徐書正看到喬麥終於出現，長舒出一口氣，點頭答應聶新。
喬麥正等待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姐，沒用的，你還是放棄吧，聶淵根本就沒想讓出撫養權。”
“咳、咳咳……小寧，他們是你的外甥，我的親兒子。”說話的女人連咳嗽都有氣無力，似乎十分虛弱。
喬麥一時沒想起自己覺得熟悉的聲音來自於誰，本能回頭望去，只見常一寧扶着一個弱柳扶風的女人，應當就是他的親生姐姐常靈玉。
喬麥只知道喬迦和喬布見過常靈玉，先前自己去醫院看望烏沫沫時雖撞到過常一寧，卻沒見過躺在病牀上的常靈玉。
不過說實在的，常家兩姐妹和聶淵的關係如此混亂，她躲着都來不及，也不會刻意去見面。
“姐姐，喬麥也在。”常一寧的臉色，比喬麥上次在醫院見他時冷峻了不少。曾經張揚跋扈的青年，在集團歷練幾個月後，變化頗大。
喬麥拉着喬緬，本想離他們遠一些，卻被常靈玉叫住：“喬博士，請等一等！”
“常小姐快起來。”喬麥對溫柔的女孩子根本就沒抵抗力，她的工作性質使然，經常和不修邊幅的摳腳程序員待在一起，看見漂亮軟萌的妹子就腿軟。
喬緬深知媽媽的這一特性，當場唱起白臉：“常小姐不用道謝。我姐姐還沒和聶淵離婚，順手照顧一下他的兒子純屬義務。”
這是在提醒她不要以女主人自居。
“小緬，好了，我們不是來吵架的。”喬麥制止完喬緬，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她一轉頭，發現常一寧離自己過分近了。
“常、常……小先生。”
常一寧驚疑不定地看着她：“你再多說幾句話。”
喬麥心想，不會吧，上次也沒說幾句話，常一寧聽覺這麼敏銳的嗎？
她不知道的是，常一寧早把當時的語音通話錄音，經常在臥室放出來反覆回味，作爲繁重工作中的調劑，長此以往，對她的音色和咬字都爛熟於心。
喬緬不耐煩地伸長手臂將他隔開：“請你對我姐姐放尊重一些。”
“姐姐？你是她的弟弟？不對！”常一寧腦子都快炸了，完全無法接受小穗=喬麥的事實。
“《大千》世界裏只能捏臉不能變聲，喬麥的弟弟是喬布，可是在遊戲裏的人，聲音既不像喬布，也不像你……”常一寧震驚地擡起頭盯住喬麥，“你、你到底有幾個好弟弟？”
喬麥欲哭無淚，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她是造了哪門子孽，玩火自焚，在網上隨便逗了個小朋友，就落得個好像質問渣女一樣的疑問。
幸好此時徐書正領着兩隻貓崽從學校奪門而出，奔到近前時，聶新發現只見過一面的親生母親和喬麥竟然都在，立刻怯生生地停住腳步，拉了拉聶崇之的衣袖。
聰明鎮定如聶崇之，此刻也不知該怎麼辦，停在原地進退維谷。
喬麥及時爲他們解圍，微笑着招了招手，說：“小新，崇之，到喬阿姨這裏來，我要回寧南市了，來和你們告個別。”
“什麼？！”聶新瞬間拋卻一切，狂奔到喬麥腿邊，把她的大腿一抱，淚眼汪汪地問，“媽媽，你回去之後就在寧南市工作了嗎？我聽說北都市很多研究所都邀請你的，嗚嗚嗚……壞爸爸，都怪壞爸爸……”
常靈玉劇烈地咳嗽起來，常一寧着急得不得了，揮手喊來在一邊待命的醫生：“姐，你別生氣，熊孩子有口無心的！”
聶新傻眼了，聶崇之乖巧地走到常薈玉身邊，喊了聲“媽媽”。
眼前的情形一下變得十分尷尬，喬麥知道自己出現的時機不太好，拍拍聶新的肩膀，輕聲說：“去吧，小新，放心，我保證我們還能再見面。記住，我沒有怪過你和崇之。”
聶新依依不捨，卻到底擔心自己的親生母親。
喬麥知道先心病患者患感冒的機率比較大，他們原本就心力弱，容易喘不上氣，免疫力也差。
其實喬麥並沒有多討厭常靈玉，在她心裏，三角關係的錯誤多半在男人，美人兒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於是她好心提醒道：“常小姐，如果聶淵阻止你見孩子，你可以試試先在遊戲裏和他們一起玩，培養感情，現在的全息遊戲感官很還原的。”
常靈玉以前沒想過這個方法，所以纔會身體剛好一些，就堅持讓常一寧帶她過來見兒子。如今聽喬麥這麼說，覺得倒不失爲一個好方法。
她感激地一點頭，心氣稍緩，正要開口，身邊的常一寧卻忽然爆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想你的遊戲？遊戲、遊戲……你的世界裏難道就只有那個破遊戲嗎？喬麥，你是不是沒有心啊？”
常靈玉和喬麥都很驚訝迷惑。
喬麥心想，難道是因爲我隱瞞身份和他一起打遊戲，他覺得被欺騙了所以生氣？
常靈玉難得板起臉呵斥了弟弟，又咳嗽起來。
喬麥按住喬緬的手，搖了搖頭：“常小姐，那我就先走了，今天的事很抱歉。”
“不不，該說抱歉的是我纔對。”
她還想再說什麼，喬麥已經和喬緬迅速地離開了圍觀的家長人羣。
隨行醫生和護工將常靈玉扶上SUV，兩隻貓崽則在徐書正的強硬手段下，被打包帶走。
只有受了一頓訓斥的常一寧還呆呆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望着喬麥離去的方向。
不，那不是他想說的。
小穗……